“下官不敢。”梁远躬身道。
“那还不快去?”我沉沉一喝,梁远立刻站直了身子,匆匆拱手为礼,快步离去。
我走出假山,叫陆雪衣调了几个龙禁卫过来,在大门跟庭院之间布防,有擅闯的,不管是进是出,一律逼退。如有再犯,格杀勿论!
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带着绿翘,而是让她看着点孟檀渊,若是他问起什么,有什么就照实说,不必隐瞒什么,各种利害,孟檀渊身为一派之主,自会衡量。
这会儿我叫钟吕去请方清颜,绿翘反而先他一步过来。我见了她,不免皱眉疑问:“你怎的出来了,孟孟呢?”
“我怕少主身边没有趁手的人用。”绿翘小声道,“孟公子在房里打坐。”
“嗯。”我点了点头,“阿来呢?”
“在书房作画。”绿翘眼中尽是小星星,“少主,沈公子的画技,是真的很好!”
“你又不懂画,还能看出他画得好?”我笑眯眯糗她。
“不是啊,少主,那些个笔法啊,意境啊,我是不懂啦。可是,沈公子画的不是山水,是你呀。”绿翘欢快地笑道,“少主,画得就跟真人一样啊。”
“他不是最爱画少儿不宜图嘛,怎的今儿改画这个了?”
“不知道。”绿翘摇了摇头,“沈公子用过早膳就去了书房,我去送点心的时候,他还没开始画那个呢。”
“算了算了,随他高兴吧。”我摆了摆手,手指朝外头一指,“瞧见没有,今天是场硬仗啊。这俗话说得好呀,三个女人就能弄疯一个诸葛亮,咱要是没点准备,一出去估计就尸骨无存了。”
“少主,我觉得吧。”绿翘探出头去瞄了一眼,又迅速缩回来,“咱还是将她们绑了,把嘴塞上,逐个击破吧。瞧那人头扎的,起码地有十五六吧。”
“是啊,雍京十六家顶级青楼的老鸨全在这儿了。”我惆怅地叹了口气,“就她们那嘴皮子上的功夫,别说诸葛亮了,神仙来了都扛不住!”
绿翘心有戚戚焉地点头:“少主已然成竹在胸?”
“绿翘。”我冲她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些,“你说,待会儿方清颜来了,能镇得住不?”
“这个还真不太好说。”绿翘不太肯定道,“要说镇场子这回事儿,还是孟公子拿手。他这次出滟澜湖,一直到雍京,整个儿路上都在削人。那绝对的是快狠稳准。刷刷刷,人就服服帖帖的了。”
绿翘挥了挥小细胳膊,比划了一下:“毕竟,银子再多没命花才是真正让人伤感的杯具。”
“那不成。”我摇了摇头,“孟孟这一路上削的,都是有头有脸,在江湖上起码能叫得上名号的。虽然滟澜湖一贯被人栽赃,但是我绝不能亲手给孟孟泼一盆削女人的脏水。”
“少主!”绿翘一脸感动地握着我的手,“你心里,果真是向着孟公子的!”
“我向着他,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我奇怪地看着她,“我只是不希望,有一天他站在武道巅峰,猛然回首,发现某年某月某日在我这公主府,削过女人。”
“可是少主,孟公子他并没有不杀女人的规矩啊。”绿翘撇了撇嘴,“他削过的人,没一万也有八千了,肯定有女人的。”
“这哪儿能一样啊?”我笑着摇了摇头,“哟,方清颜来了。”
今日休沐,方清颜没有穿那身官服,而是罩了件碧色的外袍,远山远水一般迤逦而来。我这宅子整体风格比较古朴厚重,方清颜这么一身,走在回廊之间,一脉青葱嫩绿的清新,简直是要晃花人的眼。
“啧啧,不愧是大雍第一美男子。”我感叹道,“你说他这样走出去,得祸害多少姑娘啊。”
“我是没瞧见他祸害姑娘。”绿翘摇了摇头,“我就觉得,他跟六爷两个,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少主,你说……”
她话音未落,假山外头方才还吵吵杂杂的院子就静了一静,依稀有些小声响,应该是瓜子掉了,茶杯倒了,抽了口冷气儿之类的。
所以我说什么来着,连老莺莺老燕燕都能煞到,更别说小姑娘了。
像方清颜这款看着冷清,实际就是冷清的,最能勾起小姑娘对男子最初的幻想了。
方清颜眉目清冷,略微拱了拱手:“在下,方清颜。”
梁远大人还没有到,我用来立威的衙役自然也没有到,所以为了安全,我决定还是继续猫在假山后头。
“户部尚书方大人?”人群一位老燕燕最先反应过来,略蹲下身福了福,“慕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然风采卓绝。”
“不敢当。”方清颜淡淡道,“诸位夫人不在自家堂子里打点买卖,来这公主府做什么?”
老燕燕淡定道:“方大人,这公主府里头,住的是当朝的储君。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我等下贱之人。只是,今儿个京兆府尹梁大人着人将奴家等人招至府衙,特意与奴家等提到了今岁的税银。奴家等人便不明白了,这风月地的税银,向来是冬月底腊月初交,如今怎的又提?”
“你们既然知晓这府里住着储君,就该知道,这地方不是你等该来的。”方清颜皱了皱眉,口风便是一转。“不过我们这位储君殿下吧,她与寻常人不太一样,行事自然也不一样,梁大人既然能将你们带进去,公主殿下该不会拿这个治你们的罪。”
老燕燕抿了抿唇,笑道:“方大人,公主殿下便是要治罪,奴家等人也只有认了,但是税银一事,殿下不清楚,方大人也不清楚么?我们风月地的女子,吃的就是碗年月饭,变成做了花魁,又能被人惦记几年?姑娘们为了给我们堂子里撑门面,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泪,难不成她们年岁大了,奴家便狠心不管她们,绝她们的生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