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将他拂到一边儿,生出一只手掌晃了晃。
“五千两一天?”云流摇头晃脑,“不算贵嘛。”
“一个时辰。”我纠正道。
“那走吧。”云流笑着凑上来,生怕我反悔似的,叼着我的手腕就向外走。身后陆雪衣急急跟了上来。
这时候已然天光大亮,街头小贩们都已经出来做买卖了,熙熙攘攘的,一派平静的光景。
我长这么大几乎从没有出过门,但对这宫外的东西,也不是全然没见过。在龙章宫那一年,街边的小玩意儿,穿街走巷的卖艺人,戏台上的名角儿都已经见过了,没什么稀罕的。
云流显然是个经常出门的人,对这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很是熟悉,见到别致的也会随口讲解两句。
我自出了青瓦台,收了他的银票,便不怎么开口,也不答话。以雍京八卦消息传播的速度,我陪着陌生的英俊的公子在街上闲逛的事儿,很快就会传遍京师的每个角落。
再搭着京兆府衙突然找各青楼管事谈话,互诉衷肠,这雍京,很快就不会那么平静了。
云流走在我身边,挑了挑眉:“你心不在焉。”
我的眼睛胡乱看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饿了。”
“那么,去状元楼吃点东西吧。”云流提议道,“那里的酒十分地道。”
我挠了挠头:“你付账么?”
云流一愣,随即笑道:“那是自然。”
我看了他一眼,这送上门的冤大头,没道理不宰啊。我喜滋滋地跟着他,走出一阵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大雍律法明文规定,闹市不能纵马。这是谁,光天化日的竟敢违法乱纪?我转了身,就见一匹通体乌亮的黑马直闯过来,马上的骑士控不住僵,猛力拉扯之下,马的前半身整个扬起,马蹄狠狠踏下。
“啊!”我的视线被身前的人群挡住了,只听到一声微弱的痛呼。
有人,被伤到了么?
“哎呀,踩到人啦。”人群有种惊呼,“哟,这不是宋寡妇家的小宝么?”
“都让让,都让让,让我瞧瞧。哎哟,这可不真是小宝么?”有人走近了些,轻轻碰了碰倒地的伤者,“哎,小宝!你醒醒!”
“闹市不准纵马,这是谁家的公子啊,瞧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这般不懂事啊。草菅人命呐这是!”
“就是就是。”有人指指点点,“这人怎么还稳稳当当地坐在马上呀,赶紧下来瞧瞧呀?这都闹出人命了!”
伤者那边很快就围了一圈人,有人叹息:“哎,如今的年轻人啊。”
有人担忧:“这让宋寡妇见着了,不得哭死啊。”
“宝儿!”人群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随即灰布麻衣的妇人扑进了人群,有些手足无措地将伤者的上半身抱起,“宝儿啊,你这是咋啦?啊?你醒醒,跟娘说句话啊,宝儿!你不要吓娘!”
妇人一手托着宝儿的后脑,另一只手凑到眼前,只看见满眼黏腻腻的红。
“啊……”她惊叫了一声,茫茫然地抬起眼,看了一圈,人群中有相熟的赶紧劝道:“宋娘子,你赶紧的,带小宝去看大夫呀,这会儿去了,说不准还有救呢。”
宋寡妇猛地起身,走了两步,指着马上的骑士暴喝:“是你!是你伤我宝儿!”
那骑士见马踩了人,竟然也不慌张,只懵懵然地控着缰,骏马在原地走两步退两步地踏着。那妇人一声暴喝之后,整个人都扑了过去,死死抱住骑士的一条腿:“凶手!给我下来!我要你给我宝儿偿命!”
那骑士一时不防,被她扯得东倒西歪,终于恼羞成怒,扬起手中的马鞭,狠狠挥下:“刁妇,放手!”
马鞭落在人体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妇人的棉衣上拉出一道口子,飘出几缕芦苇絮来。我站的稍远,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云流挑了挑眉,淡淡瞥了我一眼。我只当没看见……到目前为止,绿翘只跟我八了雍京城内的权贵,还没有八到北狄去。当然,我也知道,若是一个人不想让你知道的时候,你就真正什么也不可能知道。
这个云流,方才在青瓦台,陆雪衣似乎是叫了他一声北狄战神,可见不是一般的权贵圈子的。
我记得当初在龙章宫的时候,我爹跟我略微提过一些北狄的事情,不过也就是流传于小道的关于北狄宫闱的那点儿槽事儿。比如说云贵妃。
我爹这人是天生带了点天真的风流意味,这北狄的帝君,就实在不太好形容了。他一生有过很多的女人,却始终宠爱云贵妃。他虽然没有立储,但后宫之中,只有云贵妃育有一子。
这位云流公子,大概是云贵妃的嫡系亲族。
那妇人挨了一下,更加癫狂,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你个杀千刀的狗崽子!”骂完还不解恨,张开嘴,就向怀抱的大腿啃了下去。
仿佛是带着刻骨的仇恨似的,咬住也就算了,还死命撕扯。
“啊!”那骑士惨叫一声,胯下的骏马不安地躁动着,他不管不顾毫无章法地挥着马鞭,重重地抽在那妇人的肩上背上。
“啪!啪!啪!”鞭子的声音呼啸着,人群中有一瞬间静得让人心寒。
但是很快,就有人扔了一颗菜,正中那骑士的面门:“混蛋,踩了人还敢如此嚣张!”
骑士腿上剧痛,脸上又挨了一下:“谁?是谁?一群刁民,你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