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要小心。”我爹殷殷叮嘱。
看完折子三个人就在御书房里随意说了会儿话,沈凤卓不愧是在外头闯过的,又是个摇笔杆子的,讲起故事来头头是道,把我爹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坐在边上,看着我爹温和的笑意里,带了一点点的欣羡。浅淡,且飞速地消失了。
他注定不是个好皇帝。但作为守成之君,他却是合格的。
下午的寿宴凡善可陈……皇亲们只有祖父辈还存有三个叔祖,进宫来睁着老花眼看了我一眼,就摇摇晃晃回去了。剩下的都是三品以上的大院,一水儿的中年大叔。最年轻的那个,也在三十而立的关口上。
我跟着钟鼎认了一圈下来,觉得沈凤卓脸上的麻子都倾国倾城起来。
这样的朝堂,难怪我爹要袖手了,四平八稳,可惜没有生气。
直到寿宴开始,我爹都没有出现。本宫对于招待大叔,相当的缺乏经验,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么个好日子,大臣们捏着个小杯子实在是太寒酸了。
招手叫伺候的宫女太监将大臣们的被子全都换成大海碗,本宫就笑嘻嘻地捏着个小酒杯,踩着稳健地步伐站在大殿中央:“本宫一杯,卿等一碗,本宫干杯,卿等随意!”
“来来来,大家不用拘谨,就把这儿当自个儿家,敞开肚皮喝!”我一脚踏在玉阶上,豪迈的挥了挥手,举起酒杯凑到唇边,“本宫,先干为敬!”
说着,我一仰脖子,将杯中的一饮而尽,随即翻转手腕,将空酒杯亮给大臣们看。酒杯中干干净净,一滴残酒都没有。
“当然。”我笑了笑,“各位爱卿,可以随意。”
大殿之中菜香酒浓,紫衣如云,尽是我大雍的肱骨之臣。然而此刻,这些肱骨栋梁们,七成脸色发青,一成脸色发白东西不辨,还有一成躺在桌下抱着桌子腿不肯撒手。
“臣等,呃……”太师洛弼和满面红光,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敬公主。”
我眯了眯眼睛,笑道:“谢什么?卿真是太客气了。来人,倒酒!”
洛弼和又打了个酒嗝,脸色却越发的苦,端着碗的手抖个不停,等酒碗到了唇边,都洒了大半了。
我摇了摇头,暗暗叹气……肱骨们,栋梁们,这才第五轮啊!第一轮大伙儿一口闷了,第二轮本宫从头到尾挨桌敬了,第三轮本宫从尾到头挨桌敬,第四轮本宫挨个敬的,这第五轮才又大伙儿闷了一口。
大叔们这种酒量,可真是上不了台面啊。
我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精致小巧的酒杯,觉得人生真是寂寞如血……想当初在滟澜湖,每到我娘生辰或是年终堂口主事大聚会,大家伙都热热闹闹的拎着酒坛对干,你要拿个海碗出来,那绝对会被人笑到来年!
在滟澜湖,海碗这玩意儿,是我专用的。
这小酒杯,在滟澜湖压根儿就不存在!还有这酒,淡得跟水似的。
亏我小时,没喝几口奶,就被人抱着各种喂酒,就这么个小杯子,就这酒,我得喝多少,才能压得住肚子里闹腾的馋虫啊。
哎,人生呐,真是寂寞啊。
“倒酒倒酒!”
“公主……”右相沈醉踉跄着前行一步,抚了抚额头。
本宫挑起眼帘看他:“沈相,何事?”
“臣……”沈醉脸色酡红,似是难以启齿,
我眨了眨眼睛,招手见过侍立在一边的吉祥:“你去,问问沈相究竟是怎样。”
“是。”吉祥对我弯了弯腰,一溜儿小跑到沈醉身边,略微低下头,只将耳朵凑过去。
沈醉皱眉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对吉祥说了什么、
须臾,吉祥一溜儿跑回来,凑到我耳边说了两句。
我听了抿唇一笑,挥手道:“准了!”
沈醉放下手中的海碗,冲我拱手一揖:“谢公主。”
“沈相,酒局正酣,还请快去快回。”我举起斟满的酒杯,“来,各位大人,咱们再干!”
咚咚两声,又有人躺在了桌底。
吉祥见状,对我笑道:“公主,歇一歇再喝吧,大人们平日里勤于公务,这会儿饮得多了,怕是身体受不住。”
“诶?有这回事?”本宫十分惊奇,“怎的大人们都不说呢?本宫虽然聪明伶俐,但到底不是大人们肚子里的蛔虫,哪会知道他们想什么啊?”
洛弼和手中的海碗摇摇欲坠,人也晃晃荡荡的,但口齿还算清楚:“臣等惶恐。”
“今天本宫生辰,卿等惶恐啥?难道是本宫不够平易近人?”
“公主说笑了。”洛弼和抹了把额上的虚汗。
“本宫从不说笑。”我收了笑意,严肃道,“今儿是个值得开心的日子。”
“公主说得是。”
“行了,大伙儿别站着了。都坐下吃些菜。”
“谢公主!”口齿清楚的有气无力,口齿不清的浑水摸鱼,礼也行的乱七八糟。
肱骨们照例谢了恩,刚准备坐下,就听钟鼎慢腾腾拖长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我估摸着肱骨们也有些时候没见着我爹,一个个听到我爹驾到,都有些兴奋起来,噼里啪啦地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翻了翻眼睛,哼了一声。这话真虚伪。若是我爹真能万岁万万岁,他才不会迷上炼丹呢。他要是没迷上炼丹,就不会冷落后宫,说不准我还能多出好些个弟弟妹妹。
“众卿平身。”我爹装腔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