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仍是坐在寝台边上,虽然与皇后不熟,却也不觉得拘谨,只是她若不开口,我也没什么话要跟她说。
这般枯坐着本就无趣,殿内的安神香又开燃着,不一会儿,我就又有些犯困了。轻轻地咬了一下舌尖,一点尖锐的痛楚自口中蔓延开,我挑了挑眉转头去看香炉,目光专注仿佛是看着久别的情人,硬生生要将那死气沉沉的铜香炉看出一朵花来。
皇后静了片刻,突然睁开眼睛,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神色颇有些诡异:“这安神香,并非是大雍的产物。”
“唔。”我随口应道,“我曾在父皇的藏书中见过一本《渺风大陆风物考》。那书上说,这安神香里,有一味闺怨,是西夷国的特产,由于炼制不易,一向作为皇族秘药,精贵着呢。”
“精贵什么,就是个助兴的玩意儿。”皇后冷冷一笑,再次闭上了眼睛。
助兴什么的……我看一眼皇后略显苍白的脸色,悠悠喟叹……早睡晚起才是养生之道,到了该睡觉的点儿,就乖乖睡觉,天塌了有胖子撑着。非得附庸风雅点这些个香,临睡前把自个儿搞兴奋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影响睡眠质量,这又是何必。
我正感慨着,韶华就捧着个锦盒匆匆回转。
皇后也不睁眼睛,冷冷淡淡道:“打开。”
“是。”韶华一手托着锦盒的底部,将大部分的重量靠在怀中,另一只手抽开锦盒的第一个抽屉,内有翡翠玉镯一对。抽开第二层,内有玲珑玉佩两块。抽开第三层,内有不同款式金步摇两根。抽开第四层,内有夜明珠两颗。
我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流的哗啦啦的口水,不敢置信:“这些,都是给我的?”
“照宫中的规矩,另有上等绸缎百匹,白银五百两,会送到公主府。”皇后淡淡道,“礼物你也收了,看这时辰,三公与六部贺寿的折子该到宫中了。你也去准备准备,皇家已多少年不曾这般欢腾过了。”
我喜滋滋地接了韶华呈上的锦盒,喜滋滋的行礼告退,从两仪宫出来的时候仍觉得晕乎乎的。
寿宴一般是从下午开始,上午我得去一趟御书房,跟我爹一起看那些无聊的贺寿折子。就不说我了,我爹都多少年没正经在御书房看过折子了?
我将从皇后处得到的锦盒交给钟鼎,让他把这个跟我爹送我的夜明珠一起送到公主府,然后急匆匆赶去了御书房。
我爹果然坐在书案后的御座上,歪歪扭扭的仿佛尊臀下铺着针垫,一点做君王的样子都没有。在他的左手边,还站着一个人。我定睛一看,顿时乐了……哎哟,这不是我那摇钱树,沈凤卓沈卿么?
只见他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拈着糕点,口中叽叽咕咕道:“陛下,这些折子都太罗嗦了。您看,这礼部尚书的折子,洋洋洒洒十几页,全是蝇头小楷啊,都快赶上万言书了吧。”他顿了一顿,端起一边的茶喝了一口,又道,“要草民说啊,这折子八个字儿就说完了。”
我爹道:“可能,礼部尚书是想向朕展示他的字写得有多好。”
“这个可能性不大。”沈凤卓正儿八经地摇头,“谁都知道,皇上是书画大家。班门弄斧,只会自取其辱。”
这马屁拍在了点子上,而且很显然力道适中,我爹听得是眉开眼笑:“那礼部尚书是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个不老不死的老妖。”沈凤卓流利地道。
我爹脸色一沉:“恩?”
“福如东海东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沈凤卓轻声道,“陛下啊,这流水哪里会死,松柏常青哪里会老?”
“你这个滑头……”我爹哈哈大笑。
沈凤卓又拈了块点心,极小声地叹息:“人老了,就会吃不动东西。真是让人伤感啊。”
才多大年纪啊,想太多了啊沈卿!我笑了一下,走上前去打招呼:“爹!还有沈……”
沈凤卓赶紧把口中的点心咽下去,道:“殿下,你可以唤我阿来。”
这一听就是极隐秘的小名儿,本宫瞬间羞涩了,可惜脸太白净了,愣是没红一下:“那,你可以叫我如花。”
我爹不解道:“为何是如花?”
“因为本宫貌美如花!”我毫无羞愧地道,取过礼部的折子看了看,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啧啧,这礼部送礼也忒小气了,既然要送书,怎么着也该给本宫整一套《渺风·浮世录》全集啊。”
翻翻拣拣找出户部的折子,照样翻到最后,看了一眼,眨巴眨巴眼睛表示不信,揉了揉眼睛再看,哀叹:“这户部尚书,是个小气鬼吧!比礼部还不如呢。”
沈凤卓道:“户部尚书为人倒是挺大方,可惜户部就那么点家底。”
我心中暗暗为周琮荣大人抹了把辛酸泪……这些年国库的收支勉强维持平衡,没有靠举借外债过日子,周大人已经十分有本事了。
我爹见我这般,也取过折子只看最后一页,如此一来,效率便大大提高了。
最后一份,是镇王世子亲笔写的折子,语言相当精炼……祝福公主殿下福寿安康。贺礼更简单……一只小虎崽。
“虎乃猛兽,万一伤着人可怎么好?”我爹皱了皱眉头:“哪有养虎为患的?”
我安慰他道:“放心吧,爹。女儿既然敢养虎,就有杀虎的能力。”
我爹仍是担忧:“不如,养在百兽园?”
“不用。”我拍了拍镇王世子的折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