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我召见重臻,准备给他纳个正妃,结果让他唾沫星子喷了满脸:“男子汉大丈夫,未立业,何以立家?”
说完气势万钧地走了,踏裂了御书房两块石板。
我莫名地盯着他的背影:“绿翘,跟六哥不清不楚的那个言副将如何了?”
绿翘眼神复杂道:“言副将操练的时候比六爷还狠!”
“……”这一个个的跟谁斗狠呢这是。
后宫更不用说,云流等人见天儿地为了各自国内的事情烦忧,算起来,也就沈凤卓稍微空闲些,《江湖梦华录》话本跟图本同时出了精装版,他每日还要去出版总署那边转转。
春暮夏初,我坐在御花园中,看着各自撑了华盖专门办公的男人们,心中暗暗得意,这买卖简直是太值了。
沈凤卓新开了话本,早早写完了,同我坐在一起赏花吃点心。
御膳房新进了一位擅长做北狄风味的厨子,手艺高绝,送上来的点心我连吃了两碟。
沈凤卓看着我手中拈着的点心,若有所思道:“你最近胃口很好。”
“心情好的缘故吧。”我笑眯眯回了一句。
“绿翘,传太医。”沈凤卓面无表情道。
“哎。”我放下点头,擦了擦嘴,“朕吃少了你不放心,吃多了你也不放心。”
沈凤卓挑了挑眉:“你如今吃的,也未免太多了。”
我盯着刚放下的点头,舔了舔嘴唇,北狄风味的点头倒也不是美味到让人爱不释口的地步,就是吧,吃着吃着,还老觉得饿。
安道远一溜儿小跑过来,行云流水地行了礼,细细看我一眼道:“皇上,瞧您满面红光,不似是有恙。”
我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脉,“阿来一惊一乍的。”
安道远略笑了一下,只是他的笑突然就僵在了脸上,悄悄看了看我,又悄悄看了看沈凤卓。
不远处云流等人也似是有所察觉,纷纷探头张望。
“如何?”沈凤卓对这种情况很有经验了,沉着问道。
“这个……”安道远撒了手,站起身,突然向我拱手为礼道,“恭喜皇上,您,有喜了!”
雪驼峰的名帖送到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余晖斜照,略带了点金色的昏黄,将孟檀渊一贯冷肃的面容衬得温情脉脉。
叶风荷坐在七零八落的树杈中间,拿一把精巧的小刀锉指甲,雪驼峰的信使一脸淡定地立在一边儿,等着孟檀渊的回复。
孟檀渊不动声色地合上名帖,淡淡道:“在下定然准时赴会。”
“是。”信使眉目不动,风轻云淡地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叶风荷张开五指,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对着刚刚打磨地圆滑的指甲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啊。”孟檀渊略仰起头,面对着夕阳轻轻合了合眼睛,“喜事。”
“喜事?”叶风荷轻笑一声,自树上一跃而下,探究地打量着孟檀渊的背影,“那女悍匪终于想起来,她如花似玉的徒儿还没许人这事儿了?”
孟檀渊无比淡定地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唇边泛起一抹浅笑:“供奉。”
叶风荷只觉得眼皮猛地一跳,却仍是梗着脖子道:“如何?”
“有没有人说过。”孟檀渊负着手,慢悠悠道,“你很欠削?”
叶风荷叹了口气:“自然是有的。”
孟檀渊挑了挑眉。
“不仅有人说过,还有人削过呢。”叶风荷捋了捋颊边的碎发,惆怅道,“后来,他们都死了。”
孟檀渊面无表情道:“成王败寇。”
叶风荷仍是细致地打量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摇头叹息道:“不是。”
孟檀渊没有接她的话。他了解叶风荷,知道这个人不太能留得住话,她的话匣子一旦打开,不说完的话她就会吃不下睡不着。
叶风荷顿了半晌,见孟檀渊完全没有捧场的意思,只得自顾自说下去道:“其实,他们都是笨死的。”
“……”孟檀渊额角青筋狠狠一跳,“三日后,我要去一趟雪驼峰。”
叶风荷眨了眨眼睛:“要去多久?”
孟檀渊斟酌了一下,淡淡道:“三个月。”
“三个月?”叶风荷双手捧脸,尖声叫道,“三个月!”
孟檀渊这些年性情一个劲儿往韬光养晦温和喜静上靠,耳边乍然响起这么一声儿,直震得头皮发麻,颇为无语地揉了揉耳朵,才慢慢道:“三个月后,你对我去一趟京师。”
叶风荷恶狠狠地盯着他:“去京师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本座以为,供奉你年纪也不小了,如花似玉地这么的单着,也不是个事儿。”孟檀渊轻轻一笑,花开一般的温柔,“安公子这些年鸿雁传信的,也浪费笔墨。”
“什么浪费笔墨?”叶风荷不乐意了,冷哼道,“小安安传来的,还不都是宫里头小主子的消息?”
孟檀渊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叶风荷见他这般,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湖主。”
孟檀渊见她满脸皆是八卦,摊了摊手,无奈道:“别问我,我也不知。”
叶风荷失望地退后两步:“湖主,我这还没问呢。”
“都写在脸上了……”孟檀渊抚了抚额。
叶风荷这性子,十几年来没有丝毫的长进,医毒双修已臻化境,偏生贪吃爱睡,且十年如一日的天真烂漫,得罪人的本事倒是一顶十,可惜防人这一项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