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凤卓坐着一动不动,淡淡道:“好端端的,篡位做什么?”
“书上说的,没被篡过位的皇帝,不是好皇帝。”我皱了皱鼻子,认真地道。
“这是哪个混蛋写的书啊?误人子弟!”沈凤卓悠悠道。
“阿来,云流他们要不是为了篡位,千里迢迢的跑来大雍来做什么?”我呼出一口白气儿,“总不能是因为喜欢我吧?”
“这个……”沈凤卓迟疑了一下,慢慢道,“你与他们一起的时日也不短了,没有问过他们么?”
“没有。”我干脆地道,“聊天谈心这种事,自然还是跟你比较妥当。”
沈凤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臣,应该谢主隆恩么?”
“你欠揍么?”我挑了挑眉。
沈凤卓低低地笑了一声,又道:“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
“生辰年年都是那般过,也没什么意思。”我叹了口气,“而且,朕如今,是过一次生辰,就老一岁呀。哎……”
沈凤卓收回轻敲过我脑袋的手,清俊的面上闪过一丝故意的狰狞:“如花,如今宫里头的人,哪个不比你大?”
“朕也想弄几个年岁小的美貌人儿,但方清颜那儿的预算通不过呀。”我抹了一把辛酸泪,很快就淡定了,“不过如今这样也好,都是用惯的人不说,省下来的还是朕的银子。”
“如花。”沈凤卓按了按额角,悠悠道,“咱如今,不缺银子了。”
“谁会嫌银子多了咬手呀?”我扁了扁嘴,“想当年,滟澜湖掌着七条水道,还有些别的副业,那绝对是富得流油,孟叔叔还整日里为一支笔一把椅子愁得头发都变白了。”
“滟澜湖那位总管,是出了名的雁过拔毛。”沈凤卓笑道,“说起来,滟澜湖掌着的那七条水道……”
“嗯?”我挑了挑眉毛。
“皇上有打算收回来,归为朝廷所有么?”沈凤卓顿了一下,才问道。
“为何要收回来?”我反问道,“那些个水道,虽然不是滟澜湖辟出来的,但他们也出了不少力,朝廷这几年借他们的力办了不少事,总不能过河拆桥。再者说,有他们替朕稳着江湖,也省了朝廷后顾之忧。”
“那万一,有朝一日滟澜湖心存反意呢?”沈凤卓皱眉道。
“只要滟澜湖一日还在孟檀渊手中,就不会生出反意。孟檀渊那个人,平生最重然诺,他答应的事,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算数。”我握了一下沈凤卓的手,静静道,“阿来,我知道你心中顾虑。如今朝堂安稳,四方和顺,滟澜湖便隐然要成为心腹大患。但我相信孟孟,他即便有野心,也不会是对权势。”
沈凤卓垂下眼帘,反握住我的手,淡淡道:“我不能信他。但,我相信你。”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安慰他道:“阿来,江湖中人刀口舔血,为的也不过是银子与富贵。朕接着滟澜湖的力,却也给予相同的回报,你来我往力求公平,他们便是要反,也没有借口。”
沈凤卓看着无边的夜色,突然惆怅道:“总觉得,这几年急急忙忙的,都把一辈子的事儿都做完了。”
“是啊。”我的脑袋在他肩膀上碾动了一下,也跟着伤感起来,“往后的日子,只能是混吃等死了。这人生呐……”
简直比雪还寂寞。
那边厮杀声渐渐有些远了,也可能是慢慢结束了,总之听不太清楚了。
我招手叫过一个龙禁卫:“去探一探,看是否结束了。”
“是。”那人应了一声,身形一展,在夜色里划过一道飘逸的影子,瞬间就去远了。
过了片刻,那人回来禀告说,交锋已然结束,如今双方正在清点人数,清理战场,军医正在挨个检查,有外伤的就包扎,有骨裂的就用先前准备好的木板固定着,表面看不出有伤的,也号了脉,看是否有内伤。
至于交锋的结果,双方的战损差不多,陆统领与熙王爷都有些轻伤,去凑热闹的北狄战神与南疆丞相,也伤的不重。反倒是西夷皇叔,接骨很有一手,如今被军医征用做了临时帮手。
我与沈凤卓对视一眼,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朕这后宫之中的男人,果然是好用。
既然夜战完了,那我与沈凤卓也可以过去瞧瞧情况了。此刻宫门城门都已经落了锁,不到明日,谁都进不去。反正禁军与虎贲军都在休整,我便下令就地扎营,天色确实不早了,很快就天亮了,就在此处凑合一晚好了。
陆雪衣领了令,很快就着人收拾出了十数个营帐。虎贲军也依样扎营。
重臻与陆雪衣各自将手底下的人安顿好,将我的营帐拱卫在中间,又在外边儿巡查了一遍,这才掀开帐帘进来。
云流与宋子书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脸上的表情仍带着激战之后的冷肃,但表情不甚好看。
杜清洄还在跟军医称兄道弟,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
陆雪衣等重臻也进来之后,才简明扼要地将今晚的战况讲了一遍,还顺道总结了一下禁军的不足之处,重点表达了对重臻对虎贲军的敬意。
重臻的脸不知道被什么划中,裂开了一道小口气,没有流血,但看着有些狰狞。他也不在意,同陆雪衣一样,阐述战况,总结经验教训,同时恭维陆雪衣与禁军。
我对这种互相的说辞十分看不惯,揉了揉眉心问道:“那么,两位以为,这次比试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