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皱了皱眉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杜清洄但笑不语,略转过身子探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摸出一个绑着红绳子的物事来,献宝一般递到我眼前。
他的脸上略带了些红晕,不知道是在被子里边儿捂的,还是有些害羞。
这种情形,要是换了别的姑娘,八成要脑补成哎呀呀,月老红线,情牵一世之类的玩意儿,保不准还得被自个儿的脑补感动得眼泪汪汪。
朕虽说也是个姑娘,但朕显然不会脑补这么俗的东西。想想当初,我娘与我爹睡了,临行前还给我爹留了大小一溜儿夜明珠当做度夜废。
由此可见,这女子的做派,也完全可以像男人一样豪迈。
但朕瞧着杜清洄手里边儿的玩意,觉得有点纠结。
杜清洄的手掌摊开来,现出其中一只小兔子来,白色的,但摸上去又不似是玉。
“这是骨雕。”杜清洄看出朕的疑虑,笑着开口解惑。
骨头?朕睁大了眼睛,瞬间脑补了人的头盖骨,才刚接到手中的骨雕顿时有些烫手起来。这玩意儿,到底是留着辟邪呢,还是招魂呢?
“这是双头蛇相连的第一块骨头。”杜清洄淡淡的,“用药物浸泡了十几年,才能保证如今的色泽。带着它,百虫不近。”
我眨了眨眼睛,暗暗称奇,竟然还有这等的功用,那夏天的时候就不用担心虫蚁蚊蝇了。
不过,我捏着绳子把骨雕放在眼前晃了晃:“这个,可以防着南疆的蛊么?”
杜清洄摇了摇头,笑眯眯地道:“术业有专攻。”
“……”罢了,宋子书生来是出将入相的料,原本也不是靠的蛊。
“我给你带上。”杜清洄说着,从我手中取过骨雕,小心翼翼地挽了个结,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挂好骨雕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按倒在床上,伸手用被子将他裹紧,扬声唤道:“绿翘!”
绿翘应声快步进来,飞快地打量我一眼,略垂了眼帘抿唇笑道:“主子,婢子伺候您更衣。”
这丫头,整日里不知道在高兴个什么劲儿。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更衣完了,照例回龙章宫去。
朕这些时日交替着将后宫的男人睡了个遍,日子过得如同沈凤卓之前写的艳情话本,仿佛哪一个都是心头所爱,但哪一个都不是心头最爱,心里的感觉是既满足又失落。
这日不用上朝,我依旧在御书房中批折子。时至今日,朝中有的是良将贤臣,上下一心,各地上来的折子,也都是些小事,以完善故旧为主。也有些眼光长远,提出需要在原本的根基之上做一些调整变革。
六部批阅之后呈送御书房,我若是觉得可行,也会召三位皇兄商议。各项决策出自御书房,迅速得以实施。
至此,先前因为我爹的消极怠工以及洛家专权所造成的种种纰漏错误,这才终于慢慢消弭。
与南疆的通商通婚各项事宜,都保证在不会对当地的军政有所冲击的范围之内,江上风曾上折子询问南疆人在大雍的行事,若触及律法是否比照大雍自己人来。
对于这事,我也召宋子书仔细讨论过,大雍与南疆虽然在同一片大陆,但生活习惯乃至礼仪方面,都有所不同。为了避免因习俗带来的冲突,我特意命翰林院多方探查之后,编撰了大雍与南疆习俗考,交由出版总署大量印发。
毕竟都已经闭关锁国那么些年,乍然融合期间,难免有所摩擦,但无论是通商还是通婚,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外头日光晴好,又是一年秋尽了。绿翘给我沏茶的空隙里离去了片刻,回来禀告说,皇夫们今日聚在御花园中,逗弄朕当年一时兴起养的小龟,瞧着也是一片和乐融融。
我从折子里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若是天下也像这般和乐融融,那便好了。
这一年大雍尽在倒腾与南疆的事儿了,就算南疆朝局尽在宋子书掌握,而大雍也已经平定安稳,但这其中种种,也颇不容易。
尤其是当初确定通商,朝中上下虽无阻力,但一旦行事,才觉得艰难,毕竟无论是大雍还是南疆,都没有此等的先例,要顾忌的问题很多。
好在都已经过去了,若是不出意外,这年过去,北狄西夷与东陵都该有所动作了。
我放下手中的折子,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扬声道:“绿翘,选熙王进宫。”
“是。”绿翘看我一眼,迅速离去。
我将虎贲大营交给重臻,已有些年头了。五六年的时光,足够谢明岚将镇北军调训成一支铁军,足够陆雪衣训练处一支最强的铁卫。自从重臻接掌虎贲军,我便没再过问虎贲军的任何事情。
我们固然是兄妹,但也是君臣,我需要让他知道,我是信任他的。
虎贲大营驻地在城外,到内宫花了些功夫,重臻来的时候,身着玄铁重甲,未带兵器,我初见他时那般苍白的脸色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略显得黝黑的肤色。
我先前已经免了皇兄们的跪礼,因此他是拱了拱手,爽朗道:“臣,参见皇上。”
我见他如此,又免不了想起最初见他之时,那满脸乱七八糟的胭脂水粉,如今他身强体壮,豪气盖天,我心中自然颇为欢喜:“免礼。”
重臻闻言放松下来,也是一笑:“皇上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虎贲大营近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