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在我脸颊上抚了抚,而后向下,停在颈间,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指慢悠悠箍住了我的脖子。
“如花。”他浅淡地笑着,手指始终虚扣着,未用一分力,“你希望我如何想?最好日日来我宫中,不然便宿在龙章宫?西夷小皇叔本事不弱,即便有龙禁卫巡值,他不也仍然从从容容进了龙章宫么?”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却抿紧了唇说不出什么来。
“宋子书提议,皇上日后也不用翻什么牌子了,后宫统共就这么几个男人,一人一天,也不用担心厚此薄彼。”沈凤卓的话轻若叹息。
我全身几乎都竖起来,怒瞪着他:“你同意了?”
“如花。”沈凤卓收回手,上前一步,轻轻将我拢住,“你若是真好色就好了。”
“什么叫真好色就好了?”我挣扎了一下,“朕本来就好色!但朕好色也挑人的好吧,你说这北狄战神,西夷皇叔还有南疆丞相,哪个是可亵玩的呀,朕还要不要命了。”
沈凤卓轻抚着我的头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今晚,你该宿在云流宫中。”
“朕今晚要通宵批折子!”我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先去用膳吧。”
沈凤卓点了点头,与我一同出了御书房。
晚膳摆在映秀殿,沈凤卓用完膳就回去了,我则吩咐钟吕将没看完的折子送到龙章宫:我确实没说谎,今天为了通婚一事浪费了太多精力,导致其他送上来的折子都没来得及看。
“陆雪衣。”我拿着折子,静静吩咐道,“今晚龙章宫戒严,一只苍蝇都不要让它飞进来!”
朕还就不信了,朕要一个人睡,谁还能爬上朕的床不成?
说起来,这还是我头回下令戒严,不巧戒严的还是龙章宫,这事儿引起了陆雪衣的高度重视。寻常时候我若是单独宿在龙章宫,顶多就两层人马,这会儿估摸着里三层外三层全是人,没事还可以叠罗汉玩儿。
我看了会儿折子,没发现有什么悲摧的事儿来让朕乐一乐,再加上今日大致确定了通商的事儿,也算是放下心头大石,没多久就困了。
陆雪衣站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挺拔得像一杆枪。我看一本折子,就要看他一眼来提提神。
绿翘给我添了茶,瞧瞧走到陆雪衣身旁:“陆统领,怎么了?”
陆雪衣面容端肃,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你看上去。”绿翘的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有些不安。”
陆雪衣看我一眼,淡定道:“啊,有虫子飞到眼睛里去了。”
我闻言挑起眼帘,目光定在他脸上,半晌才瞧出端倪……他的眼皮在跳。
不巧,是左眼。
貌似,不是好兆头啊。一手执着折子,一副专心公务的模样,实际上心里边在默默盘算。
陆雪衣这个人与沈凤卓不太一样。沈凤卓善谋,一件事有六七成的把握,他就能做出十成的姿态。陆雪衣善武,凭的是本能与技艺。
我爹当初也曾说,陆雪衣最强的骑士并不是他的武功,而是他野兽一般的直觉。
我那是刚入宫没多久,见着陆雪衣,只觉得亲切可依,横看竖看都觉得他与凶猛的野兽也没什么关系。
不过后来的事情证明,我那会儿实在是年纪小,见识太少。
陆雪衣一旦觉得不妙,那真实情况绝对要糟糕得多。
我若无其事地盯着奏折,这折子是工部上的,大意是增加水利方面的预算,今春以来,几条大河下游,都有不同程度的水涝,虽不甚严重,但为长久计,理当重视。
再者,与南疆商路开通之后,南疆人也有临江府渐渐往大雍腹地往来,他们对于筑坝蓄水防洪的工程相当感兴趣,希望大雍能准许他们观摩学习。
我掂着折子思索半晌,终究还是提笔落了个“准”字。
这本看完,我慢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哈了个哈欠道:“瞧着没什么要紧事,明儿个再看吧。”
“主子。”绿翘听我这么说,立刻抖擞精神凑上前来,“今儿个还要去临泉宫么?”
“不去了。”我摆了摆手,“就在寝殿沐浴好了。”
“是,主子。”绿翘略屈了屈膝,麻利地下去准备了。
我瞧着她欢快的背影,踱了两步活动了一下腿脚,对陆雪衣道,“陆统领,那虫子飞走了么?”
陆雪衣摇了摇头,冷静地答道:“没有。”
我暗暗叹了口气,目光一斜,瞟着他的眼睛。得,跳得更厉害了。
莫非,今晚要出什么事儿?我托着下巴,左右衡量,发觉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有人要来行刺朕,陆雪衣身为侍卫统领,责任重大首当其冲。但这种可能性只有二成,若是五年前,洛家还未被连根铲除的时候,有人想要朕的命,这还说得过去。但如今洛家全灭,朝堂重整,江湖服顺,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敢跟朕叫板?
如此一想,朕立马就觉得轻松了,要想在陆雪衣的严防之中行刺朕,那真的有点本事。
绿翘过来禀告说洗浴一应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请我移驾。我冲陆雪衣笑了笑,便一步三摇地沐浴去了。
今日寝殿只靠着一颗夜明珠照明,边边角角的地方笼着轻雾一般,一只硕大的浴桶傲立在寝殿中央,腾腾地冒着热气。
我看着那只浴桶,心中那丝不详更加强烈起来。
绿翘笑道:“主子寻常时候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