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多以来,我甚少踏足后宫,见他的次数甚至还比不上见云流的次数。
云流的功夫好,带过兵,与人相处很有一套。我虽然一直觉得他来大雍是别有用心,有时候却还是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我偶尔闲来无事,也会找他切磋两招。
而杜清洄大多数时候,是趁着我一个人独自宿在龙章宫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朕的龙床上。但我只要是一个人宿在龙章宫,那必然是处理政务太晚了,怕打扰沈凤卓休息,所以一般我歇息的时候都是头沾枕就很快入睡了。
北狄战神,西夷皇叔,当初朕若是强硬拒绝联姻,今日这两人,该在何处呢?想必也是风流倜傥,美人在怀吧。
我暗暗摇了摇头,人生际遇,向来是,半点不由人。
下午照旧处理公务,召了神风周与睿王安王两位皇兄至御书房,商量通婚之事。
沈凤卓曾任右相,睿王安王亦曾辅政,他们对于处理政务,远比朕在行。
我先讲吴锒与宋子书的意思概述了一遍,而后才询问他们的意见。三人对于通婚之事,也是赞同的,只是在通婚的细则方面,想得更仔细更周到一些,就连宋子书没有想到的边边角角也都有提到。
当初通商之时,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可循,所以一步一步走的异常艰难。如今通婚事宜,比之那时,通顺许多。
大致定下来之后,命钟吕整合了所有的意见,誊抄五份,分别交给云流、杜清洄、宋子书与陆雪衣,让他们也好生参详。
除南疆外,其他三国之君虽然未必会想要与大雍通商通婚,但提前做了准备,总是好的。
两位皇兄见事情办妥,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时辰已经不早,我原本有意要留两位皇兄用完晚膳再回去,但大皇兄说府里只有锦琰,三皇兄则说三王妃如今怀有身孕,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府里,都执意要走。
朕也无法,反正王府里的厨子,手艺也不比宫里的差,皇兄在自个儿府里,指不定还自在些,朕也就不强求了,准他们回府。
大皇兄原本已经转身走了两步,却又顿下脚步,脸上颇有些犹豫不定,站在原地迅速权衡了一下,才慢慢道:“皇上,臣有一事。”
我有些倦,却还是笑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妹,大皇兄有事直言便是。”
“既然皇上如此说了,臣便斗胆直言了。”大皇兄拱了拱手道,“臣不才,忝为陛下长兄,不敢妄言长兄如父,但如今父皇仙游已久,臣不说,怕是其他兄弟也不敢提起。”
我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大皇兄言重了。”
大皇兄略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窘迫,只得横心又道:“皇上如今正年轻,是绵延子嗣的好时候。”
“大皇兄,子嗣之事,真的不用着急。”我还道他要说什么,一脸天要塌掉的严肃表情,“皇室嫡系血脉,并非只朕一人可以绵延,大皇兄家的锦琰,二皇兄家的锦殊,还有三皇嫂腹中的小世子,不都是么?难道非得分得清清楚楚?”
“臣惶恐。”大皇兄听了我的话,脸色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显出一丝惶恐来,就连三皇兄也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扑通就跪在大皇兄的身边,“请皇上慎言。”
“都起来。”我挥了挥手,“两位皇兄,不必惊慌。”
“皇上。”大皇兄无奈道,“你我虽为兄妹,但如今更是君臣。君君臣臣,该自守其道。”
“朕知道了。”我苦着脸看着一脸正直的大皇兄,“朕争取三年报俩,这样可以么?”
“皇上能如此想,自是社稷之福,苍生之幸。”大皇兄毫不脸红地恭维道。
屁,朕三年整两胎出来,那是豁出了老命,关社稷什么事?管百姓什么事?
大皇兄得了朕的保证,春风满面地三皇兄携手离去。
剩下我与沈凤卓两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沈凤卓慢慢靠近,将我拉到怀中,凑到我耳边:“三年抱俩,恩?”
“咳,这不是为了敷衍大皇兄嘛。”我尴尬地咳嗽两声,“你也知道的,大皇兄那个人吧,瞧着老实本分,性情温厚,又不会来事儿,但他要啰嗦起来,简直是要命啊。”
“睿王爷所言,确实是一片丹心向着皇上。”沈凤卓轻轻搂着我,笑道,“皇上大婚到如今,已有五年,也是时候考虑子嗣的事儿了。”
“你也这么想?”我诧异道。
沈凤卓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道:“今日宋子书来找我。”
“他找你?什么时候?”我挑了挑眉,口气有些冰冷起来,“他找你做什么?”
“他来找我那时辰,估摸着你在西夷皇叔宫里午休呢。”沈凤卓的口气没有一丝波动,“那时我正与云流在小花园中下棋,他说的话,云流也一并听了。”
我眨了眨眼睛,直觉不妙:“他不会是……”
“看来,他已经跟你提过此事。”沈凤卓悠悠道,“如花,你是如何想的?”
“我、我没怎么想。”我摇了摇头,淡定道,“你知道的,我认床。”
沈凤卓神情略略一暗,随即扬眉笑道:“这还不简单?我给后宫全换上你用惯的枕头被子,这样就不用担心会认床了。”
我用力从他怀中挣出来,退后一步,冷淡道:“那么,对于这事,阿来是怎么想的?”
“我?”沈凤卓唇边泛起一抹轻讽的笑意,“我怎么想,重要么?自古以来,中宫就合该有肚量能容人,别说专宠,就连争风吃醋那都是不守本分,当不得帝君贤内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