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道:“宋子书,朕才是大雍的帝君!”
“正因为皇上是大雍的帝君,臣才说每月六日宿在臣的宫里啊。”宋子书摊了摊手,竖起一只手指叹了口气,“要知道,南疆人的独占欲是很强的。臣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没将皇上别的男人都下蛊弄得不死不活已经很有自制力了!”
折腾人的境界,一下子的弄死的,是对下乘的,非得弄的人不死不活半死半活,生不如死,这才叫高手。
朕结结实实倒抽了一口冷气儿,鬼使神差地竟然问了一句:“你的蛊术,与杜清洄的毒,哪个更强些?”
“听闻西夷小皇叔是大巫的弟子,走的是奇诡一路。算起来,与臣的蛊术是殊途同归。”宋子书眼珠轻轻一转,“说起来,小皇叔似是不爱说话,不若臣替他做主,皇上也不用每日愁夜间宿在哪里,一人一天轮着来便好。”
“你凭什么做主?”
“皇上,臣相信,和谐的后宫生活,有助于朝堂的稳固。”宋子书答非所问,沉吟片刻,才慢腾腾又道,“据说小皇叔专门给皇上雕了个兔子状的镇纸做寿礼?”
我想起御书房御案之上的镇纸,皱了皱眉:“那又如何?”
“据臣所知,小皇叔这人性子孤僻,对自个儿的东西十分珍视,即便是当初西夷帝君,也没得过他一件像样的寿礼。”
“宋子书,这兔子镇纸真是一件极其寻常的寿礼。”我打断他的话,“小皇叔本就擅长雕兔子,那玉还是朕的库房里的。”
“那小皇叔每日抱着皇上枕过的碧玉枕安眠又是为了什么?”
“那碧玉枕本就有宁神安眠的功效!”我不悦道,“朕怎么不知道他每日抱着枕头睡觉?”
“因为皇上宿在德君宫中的时候,德君都是抱着皇上的呀。”宋子书淡淡一笑,扬眉道,“小皇叔,你说是么?”
朕脸色一僵,急急转头,果然见一抹青翠的影子,立在亭柱处。我站起身,看着他干笑了两声:“呃……你什么时候来的?”
杜清洄仍是一副清淡的表情,目光落在宋子书脸上,盯着他看了一阵儿,才慢悠悠收回目光,缓缓走上前,握住我的手。
我对着云流与杜清洄,总是有些心虚的。他们虽然是奉旨来联姻,但我并没有拒绝,却也不能给他们想要的感情。
杜清洄握着我的手站着,轻蹙着眉似是在思索什么,半晌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唇边泛起一抹笑意。
那笑自是温柔的,却又带了些下定决心的意味。
宋子书笑道:“看来,小皇叔想通了。”
杜清洄点了点头,低沉暗哑的嗓音道:“一人一天,很公平。”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杜清洄开口说话,声音很沉,带着沙哑与久不开口说话的涩。
但是,由于他说的话远超出朕的想象,以至于这颇具纪念意义的第一次在我看来十分的棘手。
杜清洄跟云流宋子书不一样,我往常一个人宿在龙章宫的时候,他都能神出鬼没地溜上龙床。朕跟他说,大雍的规矩,后宫的人,是不能出入龙章宫的。
但是很显然,朕的话,从来都被当做了耳旁风。
这什么一人一天的倒霉主意,朕要是不答应,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我深吸一口气,稳了稳神:“你找朕做什么?”
杜清洄没有松开手,只举起另一只手,贴着脸颊歪了歪头,做了一个睡眠的动作……该是午休的时候了。
我瞥一眼宋子书,紧了紧杜清洄的手:“走吧。”
杜清洄点了点头,举步就走:“我有名字。”
“嗯。”
“我不叫呃。”
“你叫杜清洄……”
“一人一天。”
“……”一人一天你妹!
我近年来用于睡觉的时间已经大大减少,夜间偶尔也会忙到三更,隐然在昏君的本色之中添了点明君的影子。跟杜清洄手拖着手回到寝宫,头挨着枕头,这才发觉这段时日精神绷得太紧,如今稍稍放松下来,就觉得疲累不堪。
明明身体已经倦怠之极,精神却奇妙地亢奋着,没什么睡意,只得合上眼养神。
与南疆通商的事,杜清洄也有参与,却只是旁听。他之前那么些年,都随着西夷大巫修习医、毒之术,对西夷政局了解不深。但大雍既然与南疆通商了,且成效不错,再过不久,西夷北狄与东陵必定也会派人与大雍商议此事。
到时候他与云流甚或是陆雪衣必定会牵扯其中,与其到时候与他们三人从头解释期间种种,还不如让他们先了解一下大雍对于通商的决策。
杜清洄的作息与我当初年少的时候挺像,天擦黑就睡,日上三竿了才起,中午还得睡个午觉。
我迷迷糊糊睡了一觉,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才招手叫过绿翘:“现在什么时辰了?”
绿翘声音压得极低:“主子,您这才睡了小半个时辰。”
我挥了挥手,绿翘悄无声息地退开了。杜清洄还在睡着,约摸着在梦里见着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儿了,脸上的表情似醒着的时候那般沉郁。
我的目光定在他的脸上,懵懵然瞧了半晌,最终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悄悄掀开薄被起身。
算起来,他与云流来大雍联姻已然一年有余。前一年我几乎整年都耗在外面,回宫之后二皇兄直接撂了监国的担子,连同之前的辅政之责也一并卸了,带着平王妃与锦殊外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