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沉吟许久,终于释怀,沈凤卓不愧为当年雍京第一才子,一语中的。
宋子书方才那话多少带了点调笑的意味,但也没说错。后宫这地方向来是辞旧迎新,尽见着新人笑了,哪管旧人哭断肠?
不过,朕顺着宋子书的话意,随便脑补了一番,觉得他是多虑了。
朕这后宫里头,岂止是有着整个大陆最美貌的手呀,有的更是整个大陆最美貌的人呀。
要不是方清颜先入了眼,占了第一美人的位置,朕这后宫,确实是有让天下人艳羡的资本。
我轻轻合了合眼睛,笑道:“既然你也不反对,朕就下诏了。”
“皇上原本就存了这心意,何必还在问臣呢?”宋子书一只手撑着下巴,眉眼间全是慵懒的风情,“臣若是不答应,这婚难道还不通了不成?”
“容君你曾掌令南疆,即便如今入了朕的后宫,你的意见对朕来说,还是很重要。”我轻轻叹了口气,“朕先前便说了,朕要你,原本不是想让你入后宫。但如今,只好将错就错了。待到通商再安稳些,你若是想要离开后宫,朕也不会为难你。”
宋子书神情复杂地看我一眼,悠然道:“你总是这样么?”
“总是……”我皱了皱眉,不解道,“怎么样?”
“就是。”宋子书指手画脚地比划了一下,没比出什么形状来,“怎么说呢,就是你似乎更喜欢中宫皇夫一些。对着云流,像是要好的朋友,对杜清洄,虽则耐心包容,却也不似是放在心上。至于臣,皇上约摸是觉着臣南疆丞相的身份比较好用?”
“这个……”我早知道我这后宫里的男人,个个慧眼如炬,倒是没想到,第一个挑明了来说的,反而是宋子书。
“今日安太医提及子嗣一事。”宋子书定定地看我,“皇上心里,是真正不急,还是不想大雍储君出自后宫?”
我额角轻轻一跳,淡淡道:“子嗣的事,也是天定的,强求不来。”
宋子书似笑非笑地盯着我:“皇上一月里多歇在中宫,便是去德君贵君宫中,也甚少留宿吧?”
我瞧着他的神情,忍不住咬了咬唇,人人皆有八卦之心,这是不假,但八到朕的闺房之事,就实在是不知死活了。
我哼了一声,挑了挑眉。
“皇上。”宋子书突然正了正脸色,伸手握住我放在石桌上的手,淡淡道,“南疆民风如何,皇上心中有数吧?”
“那是自然。”我点了点头。
“南疆民风较之大雍,自是彪悍许多。且一贯拎得清,但凡是看上眼的,即便是死,也不会放手。”宋子书盯着我的眼睛,淡淡道,“皇上的后宫之中,去掉至今没有名分的东陵皇子,还有北狄战神,西夷皇叔,与臣。臣不介意与别的男人共同拥有皇上,但是……”
他的目光清冷如许,看得我心中轻轻一颤。
宋子书恍若未见,自顾自道:“一个月三十天,皇上须有六日在臣宫中留宿。”
“什么?”我大惊,随即恼怒,“宋子书,朕要在哪宫歇息,不是你说了算的!”
“皇上。”宋子书淡淡道,“您也知道,南疆人长于用蛊。虽则男人不如女人学得那般出神入化,但对付外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渺风大陆自几百年前分裂成五大国,在这漫长的岁月里,
我刷的抽回手,难以置信地瞪他:“你,在威胁朕?”
“是。臣,在威胁你。”宋子书静静道,“原本臣以为,大雍女帝能坐稳江山,靠的是先皇留下的人脉,以及滟澜湖鼎力相助。但你轻描淡写以通商叩开南疆国门,臣就知道,当初错得离谱。”
他挑起眼帘,一脸复杂地看我,“原本臣想着,以臣之能,这大雍的后宫也算不得龙潭虎穴。先入了宫,借大雍之力,助南疆度过眼前难关。而后再想法子离去便是。谁知道……”
我沉默了片刻,才慢慢道:“朕本就别想把你困在后宫。从你入宫,朕就暗中吩咐陆雪衣,你想走,不必阻拦。”
“陆雪衣得了皇上的吩咐,自然便听令行事。臣自然瞧得出,虚怀宫的守卫是整个后宫最薄弱的,这其中的缘由,如若不是皇上有意给臣一个下马威,那么,便是皇上多少猜到臣心中所想。”
“如你所愿,难道不好?”我真不明白这个人的心思。
“原本,皇上知情识趣至此,臣自然不会浪费皇上的苦心。”宋子书苦笑道,“但你随即提出要与南疆通商,这法子自是极好的。便是臣与皇上易地而处,也未必能想到此处。”
“你。”我无奈地看他,“不要跟朕说,你第一眼没看上朕,甚至是看不起朕,却因为朕提了通商,你突然就爱上朕了?”
“喜欢一个人,本就不需要理由。但那理由一旦有了,喜欢自然水到渠成。”宋子书轻声笑道。
我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通商这事,我真没想过要顾全南疆的颜面什么的,真的只是因为方清颜那个小气鬼,死活不愿意平白拨出银两买粮买面送给南疆。
“臣希望,皇上能将臣的威胁放在心上。”宋子书意味深长道,“大雍与南疆通商通婚既成,很快便要轮到北狄西夷与东陵,到时候皇上少不得要与云流杜清洄甚或是陆雪衣一道奔忙。臣先提了,皇上也有个心理准备。”
“……”朕不需要心理准备。
宋子书最后总结道:“依着皇上得过且过的性子,拉着手来回摸一遍就算是满足好色的天性了,要等你自己开窍,怕是不易。不过,身体契合之后,感情可以慢慢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