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想一个人静一静。”陆雪衣眉心微蹙,淡淡道。
“你去吧。”我收回手,端端正正跪坐好,仿佛一个教养良好的君主,“朕打算,明日启程回京。”
“谢皇上。”陆雪衣起身,行了一礼,脸色沉重地挑开帘子出去了。
他前脚刚出去,后脚绿翘就进来了,看我的神色间颇犹疑,开了口便不免有一丝怯怯:“主子,真是陆统领么?”
“这个可说不好。”我摇了摇头,揉了揉眉心,倦倦道,“陆雪衣虎口有痣,倒是不假。他并非是三两岁的孩子,由得人揉捏。若他不愿,那东陵的使臣便是磨破了嘴皮子,你看他是否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绿翘闻言立即摇头道:“依着陆统领以往的人品来看,他是不太会拒绝人的。但就他处事的性情来看,他也不会委屈自己。”
“所以,顺其自然吧。我就说,从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不该是给人做侍卫的,哪怕他是侍卫的头。”我叹了一声,“你是没见着,当初我跟我爹住在龙章宫的时候,他对我爹那时全然的敬重啊,我见了都要汗颜。”
“我瞧方才陆统领的脸色不太好,他心里也不好受吧。”绿翘感慨道。
“他这会儿举棋不定,也是人之常情。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长大了人品固然是靠谱的,但性情方面就有些孤僻了。若是身边有了亲人,倒也不错。”我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去传陈耀过来。”
绿翘目光轻轻一闪,恭顺地低下头去:“是。”
陈耀的帅帐距离我的行帐不远,听到我的传召,倒是很快就过来,依着军队的规矩行了一礼道:“参见皇上。”
“免了。”我挥了挥手,笑道,“天气热,朕就不请陈帅坐了。朕长话短说,朕离京也有些日子了,这南疆从去岁到如今,确实是旱得厉害,想来这一两年之内是难有什么动作了。不知道陈帅究竟是做何打算。”
“皇上,两国交战,苦的总是百姓。妄动刀兵,仁者不为。但皇上这一趟出京,总要有些收获才好。”陈耀谨慎道。
“陈帅能如此想,朕心甚慰啊。”我抚掌而笑,“朕打算明日启程回京。这南疆的占据,陈帅自个儿把握就是。”
“皇上……”陈耀盯着我,试图在我脸上看出一丝拉开玩笑的意思。很快,他就是王了,垂头抱拳道:“臣遵旨。”
“很好。行伍之事,朕是个门外汉,不会妄加指点。”我勾了勾手指,示意陈耀上前来,“朕,只有一个要求。”
陈耀似乎有些紧张,吞咽了一下,才故作淡定道:“皇上请讲。”
“那个宋子书,朕要了。”我掷地有声。
宋子书,出将入相,一手把着朝廷,一手握着边疆,这是多么好使一个劳力啊。带回去可以省几个人工啊,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夸了一句:“这个人,很好很好。”
陈耀猛地将凑在我眼前的脑袋缩了回去,脸色略微有些发青,他沉默片刻,才咬牙道:“臣,遵旨。”
“行了,你忙去吧。”我高兴地挥了挥手,“你的战术用得不错,胖的拖瘦,瘦的拖死。”
陈耀脸色倏然一青,脚不沾地地快速飘了出去。
今日这天是入秋以来最热的,陈耀走后,我在行帐中也坐不下去了,就掀开帘子打算出去走一走。
去了外面,才发觉竟然有一丝凉风,虽然仍是热,但比之行帐中却是要好很多。
挑着人少的地儿漫无目的地走着,转悠了半晌,竟然在废旧的小营帐避光的那一面见到了陆雪衣。
他仍然穿着端整的软甲,坐在地上,披风则被撩起来盖住了脑袋。
这样一个姿态,其实是学武之人的大忌。
我走过去,轻轻踢了踢他的脚,而后在他身边坐下来:“陆雪衣。”
陆雪衣掀开披风,露出脑袋,两只眼睛清亮清亮的:“皇上。”
我笑了一下,却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双手垫在脑后,仰面躺着。陆雪衣此刻的状态不佳,但这也没什么,暗卫就散在四周,除了他们,还有滟澜湖的五行护者。
天很蓝,云彩却没几朵。阳光找不到这里,有一丝风,正是睡觉的好时候。
“皇上……”陆雪衣沉默了很久,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才极小声地开口。
我懒懒地挑了挑眉,近乎梦呓般的道:“嗯?”
“我……”陆雪衣说得极其艰难,“臣想回东陵看看。”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略叹息道:“应该的。”
“我。”陆雪衣撇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臣还可以回来么?”
“放着好好的皇子不做,回来作甚?”我笑了笑,见他面色一沉,便宽慰道,“你要回来也行,雍京的大门,宫里的大门朝哪儿开,你不能回去一趟就忘记了吧?”
陆雪衣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臣只是,回去看看。”
“好。”我躺下去,扯了扯他的披风,“哎,借个胳膊用用呗,手痛。”
“是。”陆雪衣应着,也躺下来,将一只胳膊垫到我脑袋下面。
这一觉是自我到平南军之后睡得最好的,意外的是竟然无梦。南疆的战局一直控制在小范围之内,那情形瞧着总让我生出一种过家家的错觉来。
翌日一早,我便带着人马回京。回去的时候比来时快,但路上的状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