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去年见识过一回,虽然是在边儿上看着,也不免有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后来,我无意间翻阅大雍的史书,发现这种互不待见的情形,始自七代烈帝。烈帝一生冷粗无情杀伐决断跟他的经历是分不开的,他十一岁上就隐姓埋名入了镇北军,从一个小兵坐起。
那一代的北狄帝君勇武好战,屡屡犯我边境,烈帝善谋无畏,一路上升的飞快,这样的人,搁哪儿都是帅才,自然轻易便引起了主帅的主意。
直到京中传来旨意,擢升他为副帅,并进京见驾,皇帝才发现这个名动天下的少年将军是自己的皇子,心中不由大震。
大雍那一代的太子身体孱弱,且好诗词不好权谋,底下的众皇子个个摩拳擦掌,如狼似虎地盯着皇帝尊臀下的龙椅。
而后宫之中,那个沉默的自小便不受宠的少年皇子,却悄悄在边关建立了滔天的战功。
皇帝高高端坐,看着那个自己从未睁眼瞧过的孩子,身子挺拔立在金殿之中,而后似笑非笑地行了个端正的军礼。
他是个军人,他从铁与火之中走来,带着硝烟带着杀意。
他怎么就没有死在战场上呢?年迈的皇帝略眯着眼睛,混沌地想着。
这个孩子,像一柄淬炼之后的刀刃,刀鞘已经快要压不住他的锋芒了。
那一年的那时节,若是没有那一场相遇,醉心于战功的少年皇子,即便心中对皇位有了念想,却也不会狠戾如斯。
火红的战袍,乌黑的长发,以及雪白的面孔,整个人张扬得如同她手中的那一杆枪。
与刀光剑影之中拼杀,与千万人之中脱颖而出的,平南军女副帅,那一年也是入京见驾。
少年与少女,镇北平南,同样的刀锋在鞘,同样的惊采绝艳。
只之间,便注定了,万劫不复。
人生的苦楚,在于爱欲纠缠,求不得舍不得忘不得。
太子病弱,皇帝将平南军女副帅赐婚与他,希望踏出而出的女子,能给他单薄的生命积点福泽。
两心相许,强不过翻云覆雨手。
少年皇子回转边关,自此满心冷漠,谋这天下。
皇帝年岁大了,一朝不慎,中风在床,太子匆匆被推上监国的位置,手足无措。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太子,拿什么来跟我斗?少年皇子再次归京,挟着神鬼莫挡的冷意。
皇叔五个,兄弟十七人,一夜之间,暴毙!皇帝中风不能理事,边境烽火再起,少年皇子临危受命,登基为帝,仍立一见倾心的女子为后。
登基当日,与金銮殿诛杀朝臣半数,太庙祭天之时,又除去半数,自此这江山便只是他一个人的江山。
至于那女帅,原本在京中替他暗自筹划,那一对军中奇才,原本也只是互相倾心,并未想过要相濡以沫。怪只怪皇帝权谋太过,生生将两人逼到联手的地步。
这事儿就我看来,自然是当头一盆狗血,著书写史的人却不这样认为,他们认为烈帝突然性情大变,全是因为红颜祸水。
那平南军的女副帅,原本拥趸者众,听了这等定论,自是怒气腾腾。偏生她自个儿甚是不以为意。
至此,平南军的人看镇北军,总有种拐了自家闺女去当冤大头的鄙夷。
至于镇北军,镇北军才不搭理这些个南蛮子呢,我一个好好的帅才,被狗血泼成什么样儿了,都懒得同你们计较。
再之后,互相不待见仿佛就成了惯例,烈帝与女副帅都去了这么多了,这心结还没解开。
沈凤卓当初代右相之职,曾召见兵部要员仔细商谈过关于平南军的问题。无论一个军队在作战能力方面有多么卓绝,军队本身若是不能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为了长治久安,这种存在隐患的军队还是早些想办法拔除得好。
我对这个倒是不甚在意,平南军中大多是世代军人,戍卫与忠诚已经是骨子里的东西,再者说,论到作战能力,他们也还不是镇北军的对手。我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隐患,就自毁长城。
平南军自立春之后,就开始组织小规模的战斗,以还击去年南疆与他们的骚扰为主,竭力控制伤亡。
我在行进途中,收到平南军的折子,大多写着今日是哪支小队出马,战斗结果如何等等。
看了几回,便没有再看的心思了。平南军的这一代的统帅陈耀,是个擅长慢火炖汤的人。以南疆如今的情形看,若是穷攻猛打,很快就没得玩了。
我带着六部侍郎的一个重要原因,也是想带着他们巡视下头的州府,毕竟这三年,他们也都是在雍京埋首公务,对于乡野之间的种种,怕是生疏了。
“主子。”绿翘沏了茶给我,顺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像这样再走上半个月,就该到平南军了。”
“嗯。”我点了点头,“陈耀前日的折子上说,南疆那边来了厉害的人物。”
绿翘奇道:“看主子的样子,似是很有兴趣?”
“那个人既要顾着边疆,还得顾着朝堂,估摸着是有三头六臂吧。”我笑了笑,“去岁大旱,没有波及临沧府么?”
“临沧府靠近南疆,该是有些影响。”绿翘应道。
“朝中没有收到折子。”我抚了抚下巴,“比照南疆的情况,临沧府应该也没有什么收成,他们也算是平南军的粮草后盾,竟然一直没有上折子到朝廷。”
“会不会,是因为前年收成不错,因而有些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