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要真写了顺其自然,朕还用得着这么折腾?我闷闷地道:“没,他让朕自由发挥。”
沈凤卓嘴角抽了抽,半晌才幽幽长叹:“太上皇,果然睿智。”
“他睿智?睿智啥?”我郁愤道,“别人给个锦囊吧,不说多的,这妙计起码得有一条吧?你瞧我爹,都写了啥呀?朕这是头回当皇帝,没有经验!怎么知道该如何发挥呀?你瞧瞧这几天乱的……”
沈凤卓抚了抚我的头,笑眯眯道:“如花,你辛苦了。”
我挥开他的手:“还有洛太师,你说他今儿是真想告老呢,还是想这么着?”
“洛太师嘛。”沈凤卓若有所思道,“他年纪确实不小了,据说身体也不大好,他要告老就让他告老好了。”
我沉吟片刻,才抚着下巴道:“我爹之前说,每个弱暴的皇帝下头,总有些个兴风作浪的权臣。你说,这洛太师打算什么时候兴风作浪?”
沈凤卓一脚踩在个小石头上,趔趄了一下:“弱暴的……如花,你确定你是在说你自己?”
我的手指头在空中虚虚划过,落在鼻尖上:“自然,这里还有第二个皇帝么?”
沈凤卓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我:“那要怎么样,才算不是弱暴的皇帝?”
“我要是不弱。”我挑了挑眉,笑道,“登基那天我就该把金銮殿的大门一关,大开杀戒!我爹说了,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得上在金銮殿开杀的快感!”
“如花呀,咱们太上皇在位二十多年,没杀过一个臣子,就连近侍都没有。”
“怎么没有?我进宫没几天,我爹就在龙章宫的院子里杖毙了一个宫女。”我撇了撇嘴。
沈凤卓到底是外臣,就算我爹常常宣他陪同下棋,但到底是不亲近的。
他不了解我爹呀。
我爹没亲自下令杀过臣子,这是没错儿。但要说他多仁慈,这绝对是扯淡。
他登基大婚,脑子还没回转过来,就知道洞房花烛在皇后的酒里下药,让皇后不孕。
我才刚出生,他就开始下一盘老大的棋,禁军,镇北军,平南军,还有隐于市的各种暗棋。
甚至于滟澜湖顺利拿下大雍的七条水道,都是他暗中行的方便。
他在位这些年,最大的遗憾,竟然是,洛太师竟然没有反!
我瞧眼下这情形,洛太师怕是没机会反了。
沈凤卓眼神轻轻一闪,笑了笑:“你自己,发挥得也不错。”
“真的?”我两眼发亮。
“真的。”沈凤卓笑着点点头,“比我想的,还要好很多。”
“真的呀。”我得意地笑了,看来我爹当初教的那些玩意儿,我虽然不是特别明白,但还算是学以致用了。
午膳我照例吃了半碗饭喝了半碗汤,我的饭量确实只有这么样,但奇怪的人,沈凤卓竟然也没有吃多少。
这天夜里,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不得不感慨,姜,果然还是老得辣。
即便我日后成为大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武烈女帝,但此时,论到心黑手狠,我连我爹的一个小手指都比不上。
昭和元年一月十六,夜,洛皇后血洗西山行宫!
昭和元年的春天,将许多人的记忆,渲染成极为浓烈的一笔,沉郁血色泼天泼地,雍京的地面似乎随时都能渗出血来。
踏血而出的人,将得到神的眷顾。
正月十六夜,月在中天,太后洛氏心绪失控,疯狂之下血洗西山行宫,太皇上龙归大海,太妃尽殁,随侍宫人并近卫营千余人力抗之下全军覆没。
那一日,尸体自内宫一直蔓延到山下官道,殷红的鲜血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而洛氏,下落不明。
那夜,我正独自躺在龙章宫的龙床上呼呼大睡,梦中乾坤朗朗,人群熙熙攘攘,天禧静默无声之中,我爹在光影深处冲我遥遥一笑,而后转过身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那一笑仿若告别。
我睁开眼睛,寝宫内悬着夜明珠,我见到满目熟悉的明黄,心里安定了些。昏蒙地看了片刻,轻轻合了眼,就听到绿翘的脚步声快速靠近床榻,步履气息颇有些凌乱:“主子,主子!”
我按了按眉心,翻身坐起,看着她跪倒在地,“发生何事?”
“虎贲大营……”绿翘剧烈地喘了口气,稳了稳神,道,“虎贲大营哗变!乱军沾了上风,集结与城门处准备强行闯门!”
“嗯?哗变?”我挑了挑眉,掀开被子光着脚站在地上,“虽说军中向来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规矩,但军人亦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要令军队哗变,绝不是容易事。谢明岚呢?”
“两位王爷并陆统领都在宫外候着。”
“两位王爷?六哥也来了?”我笑了一下,“给朕更衣,叫吉祥宣他们进来。”
“是。”绿翘起身,走到外间叫过吉祥轻声说了两句,又走回来给我更衣。
原本到了四更天我也该起了,倒不是说我对上朝这事儿多么热忱,而是皇兄们这几日批折子都有做记录,我虽然顽劣,但天下毕竟是自己的,不能太过玩忽。
绿翘伺候我穿上正是的帝王冠冕,搀着我一步三摇地往理事的外殿去。
“皇上!”三人见我出来,各自行礼。
“免了。”我抬了抬手,径直走到谢明岚跟前道,“五哥,虎贲大营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谢明岚拱手道,“臣在虎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