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弼和戒慎地看着我道:“是。”
“不是什么大事,太师不必担心。”我笑了一下,站起身道,“瞧这时辰,也该用膳了。”
沈醉立刻道:“皇上,臣先告辞了。”
这人也太有眼色了吧,我无言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借机告辞的兄长们还有洛太师,挥了挥手道:“准了。”
“谢皇上。”众人谢过了,转身向外走。
“父亲。”沈凤卓朝我点了点头,扬声唤道,“我送父亲一程。”
沈醉沉默地看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众人的距离。陆雪衣落在最后,与我一起,吉祥先行传膳去了。
走了一阵,猛地听到一个声音道:“父亲,今时不同往日了。”
是沈凤卓的声音。
他方才说要送沈醉,那么,跟他一起的,自然就是沈醉了。
果然,沈醉的声音随即传来:“你还是不肯谅解我。”
“不管如何,你总是我的父亲。”沈凤卓淡淡道,“权力,总是容易让人沉沦,我不愿意见你不能善终。”
沈醉冷淡道:“诛灭御史台的主意,真是小皇帝拿的?”
“父亲莫非以为,是儿给帝君出的主意?”沈凤卓轻笑出声,“小帝君先是养在滟澜湖,后长在龙章宫,她是何等的性子,儿并不比父亲更清楚。但儿有一点比父亲明白,那就是绝不会去拂逆她的意思。”
沈醉道:“荒谬!小皇帝一个小小孩童,听闻当初在龙章宫时,也不曾用心念过书,文章做得甚是缭乱,又懂得什么治国之道?由着她的性子,天下岂非大乱?”
“皇上一国之君,懂得用人便罢,文章做得再好,又有何用?”沈凤卓反驳道,“再者说,为官者,德行才是紧要。文章做得好,人品低下,到头来指不定也得让人种在地里!”
“你!”沈醉怒道,“当年之事,你仍未释怀。”
“释怀?”沈凤卓冷笑道,“父亲,天下人并非都是瞎子,都是傻子。我永不会忘记,舒同之后,天下再无清流!”
我有些云里雾里,招了招手,叫过陆雪衣,悄声问他:“舒同是谁?”
“原监察御史。”陆雪衣淡淡道,清俊的脸上却满是崇敬之色。
“他怎么死的?”我皱了皱眉。
陆雪衣犹豫了一下,慢慢道:“死在刑部大牢了,自缢。”
我轻轻哼了一声,刑部大牢那是随随便便能进的么,进去了的,又能随随便便出来么?这个舒同我是不知道,说到监察御史我倒是有些印象。
我爹当初跟我说过,他理事的最后一年,在一堆才俊中钦点了一个不起眼的七品官做了监察御史。
这样的升迁速度,在大雍历史上,仅此一例。
这位舒大人,原是我爹登基那一年的探花,文章倒不是特别出类拔萃,为人却是傲骨铮铮,远胜其他人。
他做御史那些年,洛太师与沈相已经互成阵营,各自牵制,他还是办了不少事的。
可惜,六年前,被人弹劾,晚节不保。
我记得我爹当时轻轻叹了口气,怅然道:“清流清流,舒同之后,再无清流!”
真伤感。
那边沈醉默然半晌,才轻声道:“你在宫里,好自为之。”
“这句话,儿原封不动,送还父亲。”沈凤卓淡淡道,“为沈家百年计,父亲还是辞官吧。”
“并非为父留恋权位。”沈醉道,“小皇帝如今能挑得出人来能填补?”
“大雍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沈凤卓冷道。
沈醉沉沉地看他一眼,短促地笑了一声,道:“好!”
说完,他拂袖就走!
我有点儿愣,这是什么情况?
沈凤卓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蓦地目光一长,直扫向我与陆雪衣藏身的地方:“出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疲倦而无力,我眨巴眨巴眼睛,果断站起身,蹬蹬跑过去:“阿来!”
“如花。”沈凤卓皱了皱眉,精神不振地道,“他以前,很好。”
“啊?”我愣愣道。
“最初的时候,他是很好的,洛太师一手遮天,他不畏强权,哪怕一步一险,也从不退缩。”沈凤卓苦涩地道,“他跟当时的监察御史舒同舒大人,是莫逆之交。”
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难过,却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他,只得拉过他的手,无言地拍了拍。
“后来舒大人死了。”沈凤卓垂下眼帘,静静道,“在刑部大牢,畏罪自尽。哈,他那样的人,向来坦荡,又怎么会畏罪自尽?”
“阿来……”
“如花。”沈凤卓严肃地盯着我。
我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呃……我在。”
沈凤卓一字一句道:“该用午膳了。”
“哦,对,对,该用午膳了。”我点了点头,拉着他的手道,“走吧,吉祥已经传膳了。”
“阿来,你这情绪,转得也太快了吧?”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到吃饭的时辰了。”沈凤卓摸了摸肚子,强调道,“饿!”
“……”
沈凤卓拖着的我的手走了两步,漫不经心地问道:“太上皇,还有别的招没?”
“没了。”我摇了摇头,郁郁地道,“钟鼎给我一个锦囊,里边儿就放了一个纸条。”
“哦?”沈凤卓挑了挑眉,“太上皇都写了啥?”
他要是写了啥就好了!我惆怅地道:“就写了四个字。”
沈凤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