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怒火攻心,抬起脚又要踹过去,被严绪拦下来了:“好了好了。你如今是什么身手,再来一下子,他立马就交代在这里了。乖,给刽子手叔叔一个表现机会。”
“反正他是要杀头,就算是这会儿死了,刽子手叔叔也还是有表现的机会!”小伙梗着脖子道。
“哥当然知道这个。”严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哥也知道,你心里难受。但你如今是奉皇命办差,怎么能公报私仇呢?这样你不跟他一样了么?你要真跟他一样了,你爹在底下,那能瞑目么?”
小伙被他说得一愣。
严绪再接再厉道:“平时陆统领都是怎么教育咱们的?做人呐,这眼光要长远。你今儿在这宫门口,在皇上跟前儿把他踹死了,你就舒坦了?你也不怕吓着皇上!”
小伙怯怯地瞥他一眼,扑通一声就干脆利落地冲我跪下了:“皇上赎罪。”
“起来起来。”我抬了抬手,看向严绪道,“朕不怕。”
“皇上您一身正气英明神武,自然不怕这杂碎。”严绪正色道,“但是皇上,禁军里边也有规定,严禁私斗。尤其是……”他瞥一眼老老实实垂首而立的小伙,“这种落井下石的私斗!”
“这是陆雪衣定下的规矩?”
“是的,皇上。”严绪一脸敬仰的表情。
我抚了抚额,挥手道:“行了,这事儿你们去办吧。”我指了指神色平复如常但目光哀戚的少年禁军,“这个秦大人,交给他了。”
“谢皇上!”严绪拱手道。
我转过身,慢慢向内宫走去,看这个时辰,离午时也不远了,我估摸着游街怕是要半途而废了。
瞧方才那小伙悲愤的神情,御史台这些年怕是也没少作孽。
若他们是听命于洛太师,这倒罢了,若是隶属于清流一脉,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沈醉这人向来是端严得很,为人处世又极其老练,破绽错处什么的,简直无迹可寻。
我正想着,新近提拔上来的内宫大总管吉祥匆匆而来,见了我倒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才稳了稳神道:“皇上,洛太师与沈相在御书房中候着。”
“他们来便来了。”我瞄一眼他额上的汗珠,笑了笑,“你慌张什么?”
“皇上。”吉祥略弯着腰,凑到我跟前儿,悄声道,“太师跟沈相,可都带着御赐的金锏。”
“金锏?”我皱了皱眉头。
“就是上打昏君,下打逆臣的金锏啊皇上!”吉祥低着头答道。
“上打昏君,下打逆臣?”我挑了挑眉,冷笑一声,“这倒是有趣了。他们这金锏,是哪位帝君御赐的呀?”
吉祥顿了一顿,郁郁地吐出三个字:“太上皇。”
“果然是我爹会干的事儿。”我抚额叹息道,“你说,我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怎么就不怕这金锏有一天落到他的身上呢?”
我的话音未落,吉祥啪的一声就跪了,哆嗦地唤朕:“皇上!”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我拿脚尖轻轻踢了踢他,“摆驾御书房。去得迟了,那金锏恐怕就得招呼朕了!”
“哎。”吉祥利落地爬起来,在朕身后一叠声道,“皇上您稳着点儿,别摔着了!”
由于三王每日都要来御书房帮朕处理政务,所以内中生着火盆,温暖得很。我在宫门口吹了半晌的冷风,乍然一脚踏进去,还真有点不适应。
最让我不适应的是,御书房中站着的每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三王与沈凤卓站在一处,冷冰冰地盯着对面的沈醉与洛弼和。
洛弼和与沈醉素来不和,这是整个朝堂都知道的事情。
但如今,他们却站在了一起。
每个人手中都擎着一尺来长的金锏,面色沉郁,如同门神。
“臣等参见皇上!”见我进来,他们各自行礼。
依照规矩,手持金锏者,见驾免跪。所以,他们都只是拱了拱手。
“免礼。”我搭上沈凤卓递过来的一只手,施施然走到御案之后的龙座前坐下,“洛太师,沈相,你们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臣。”洛弼和与沈醉同时道,“请皇上收回成命!”
“两位爱卿。”我皱了皱眉,疑惑得道,“莫非是前日在太庙伤了脑子?”
“皇上。”洛弼和上前一步道,“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洛太师,你有听到朕的话么?”我一拍桌子,冷冷道,“你们若是没有伤着脑子,就该知道,朕一国之君,一言九鼎。若是你们伤了脑子,连这个都不记得了,不如回家种红薯吧。”
“皇上。”洛弼和手执金锏再近一步,强横道,“当年太上皇赐臣金锏,就是希望臣能明镜若悬,匡扶社稷,上打昏君下打庸臣,这亦是太上皇的自勉。如今,皇上若是一意孤行,臣唯有……”
我笑眯眯地盯着他,鼓励他继续说下去:“你待如何?”
我说这话的时候用上了内力,十成。
洛弼和的话全数被堵在喉中……他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而我,若单论内力,这御书房中没人胜得过我。
“太师,怎么不说话?”我关切地问道。
洛弼和喉头咕噜响了两下,一张口就吐出一口血来。
“太师。”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年岁不小了,吃的盐比朕吃过的饭还要多,怎么还是如此不懂事呢?”
洛弼和一手捂着嘴,老脸上一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