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任谁这把年纪了,还被个十来岁的毛孩子说不懂事,都会气得想要吐血三升的。
我只当做没看到,慢腾腾道:“别说朕如今是九五至尊了,就是朕当初为九州公主的时候,你瞧着朕改过口?再者说了,朕这一进来,你就让朕收回成命。朕与爱卿,两心之间,怕是少些默契,不知道太师所言的成命,是指的什么?”
洛弼和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断断续续道:“御史台,上下,诛三族。”
“爱卿的消息挺灵通的嘛。”我摊了摊手,遗憾地道,“可是爱卿啊,你来得真是不巧。瞧着这天色,御史台上下,估摸着已经没剩下什么了。”
沈醉脸色更沉,冷声道:“敢问皇上,御史台上下所犯为何?诛三族是何等的大罪,连审问都不曾就定罪,难以服众。”
“怎么,沈相难道不知道么?”我故作惊讶地看着他,“朕可是听说,御史台是清流一脉的中流砥柱呢?”
“臣只知,皇上因一道折子,要灭了御史台上下。”
“沈相错了。”我笑眯眯纠正道,“朕何止是要灭掉御史台上下,朕要灭掉的还有御史台上下的三族呢!”
“皇上所凭为何?”
“沈相。”我伸出手指在御案上扣了扣,“洛太师上了年纪,有些事记不清了,朕宽宏大量不与他计较。您这记性,也出了问题?朕在太庙之中,有哪一句说的不够清楚么?”
“皇上所言,皆清楚明白。”沈醉淡淡道,“但皇上所言,全是一己私见,难堵天下悠悠众口。”
我有些失望地看着沈醉,这话说的简直苍白无力。
我短促地笑了一声:“太庙之事,已然流传于世?”
沈醉皱紧了眉,抿了抿薄唇,道:“并无。”
“洛太师,沈相。”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冷冷滑过,声音中无形地带了三分杀气,“朕知道,你二人向来朝臣中带头的。朕今日说最后一遍,你们给朕挺好。太庙之事,前日就已然结束!日后再有半句关于太庙的言论传出来,朕灭你们九族!”
洛弼和与沈醉脸色剧变,紧了紧手中的金锏,正待说话,就被我的厉喝打断:“吉祥!”
“奴才在。”
“太庙的人,尽数给朕换了!”我冷冷道,“朕只相信,死人才不会开口!”
“奴才遵旨。”吉祥尖细的声调悠长道。
“另外。”我的目光落在两人执着的金锏上,“两位手上的金锏,废了!”
“皇上。”大皇兄拱手道,“太上皇尚在,恐怕……”
“天真!”朕轻声呵斥道,“我爹尚且未曾动过朕一指头,难道他能让别人打朕?”
咚的两声闷响,是金锏落地的声音。
我满意地笑了,略微偏头看了看沈凤卓。从我进来,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看我一眼。
现在,他只是看着他的父亲,仿佛是看着一只困兽,带着几分怜悯,几分悲哀。
我知道,从他答应入宫成为皇夫那一刻起,他们父子之间的情分,便不剩什么了。
我默默垂下眼帘,暗暗道:阿来,只要你爹没有谋反,朕永远会给他留条活路。
“皇上。”吉祥出去传话回来,禀道,“陆统领求见!”
“宣!”
“是。”吉祥退了几步,快步走出去,领着陆雪衣进来,“陆大人,请。”
看得出来,陆雪衣赶得很急,以至于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都有些凌乱,他端端正正地跪下行礼道:“罪臣陆雪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看着他,突然有些头疼。
我没有叫他起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略低着身子,如同雕塑一般沉默。
他曾说,我是他的国。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可以信任他,当他是我永远的心腹。
今天,有人不长眼,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到,就妄图让我杀他。
简直是痴心妄想。
洛太师也好,清流一脉也好,在我眼中,都已经是朝廷的蛀虫,连陆雪衣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我怎么可能杀他。
“陆雪衣接旨!”我淡淡道。
“臣。”陆雪衣迟疑了一下,还是应声道,“陆雪衣接旨。”
“朕命你:自明日起,在近畿校场,率禁军与虎贲大营,进行为期三日的友好竞技,权当是为靖王殿下践行!”
“臣遵旨。”陆雪衣拱手道,“皇上……”
“陆雪衣。”我打断他的话,“朕当日说过,你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朕如今说你没有错,你可明白?”
陆雪衣倔强地抿了抿唇,低下头去:“是,臣明白了。”
“此事到此为止!”我的目光冷冷逡巡,“再有人提起,朕直接灭他九族!灭三族,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皇、皇上……”陆雪衣的声音显得有些倦,又有些虚弱,“臣明日带禁军去了近畿,那宫内的守卫?”
“朕已经传话给国师,让他来宫中小住。”我淡淡一笑,“再者说,朕还有些不太好亮出来的人,呆在暗处。你尽可放心。去了近畿校场,不必给六哥面子,狠狠削虎贲军就是。”
“这……”陆雪衣眉眼间尽是温柔的无奈,“臣尽力。”
我轻轻吁出一口气,满意地笑了: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陆雪衣领了旨后站起身,却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轻甩了一下墨色的披风,冷静地走到御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