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着漫长的通道行走,穿过拱门,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有着他们没见过的先进科学设备,看不懂的药水,试验舱,和满天花板的电缆。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还有药水怪异的酸味。
“这里应该已经脱出文德莱的范围了,”莫德从怀里掏出指南针,“通道的延伸方向和我们的初始方位相反,这里应该是在旧校区的地下。”
塞尔特的胳膊碰到一个玻璃器皿,玻璃与玻璃之间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莫德看向他的身后。
罐子里赫然泡着不知名动物的内脏!
塞尔特也发现了,然后他看到了——房间里堆着类似的玻璃罐子,里面也泡着各种各样的器官,甚至有——人的眼球。
他冷汗直冒,问道:“这个见鬼的实验室到底拿来干什么的,为什么理事长室的地下会有这种地方?”
他的问题莫德并不能给出答案,他也处于震惊之中。
“……我们先看看别的地方。”
他高举手中的蜡烛,这样使蜡烛的光芒完全发挥起来。
“这里还有别的出口吗?”
这时,莫德听到了敲打东西的声音。
“嘘!有人。”
声音从一块木板里面传来。这块木板处在靠墙的桌子下面,相当隐蔽的位置。仔细看,这块木板的颜色和周围的木板有些区别。
吭、吭、吭。
确实是在这里。
莫德和塞尔特弯下腰,莫德悄声说:“这里面可能还藏着人。”
塞尔特说:“那怎么办?我们还要把木板拆下来不成?”
吭、吭、吭。
莫德说:“你后退。”
他从角落里找来一把撬棍,然后将木板一侧的钉子楔下。
莫德将撬棍递给塞尔特,嘱咐他:“一会儿如果出现了不可控情况,你就用这个。”
他想到兜里的枪,想说大可不必。却又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莫德双手扒住木板的一侧,往后一掰。木板从中间开裂,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开了个小口,足够有半人大。里面漆黑一片,偶尔有一两个红色光点闪烁。莫德拿回撬棍,然后第一个钻了进去,塞尔特紧随其后。
他们点亮蜡烛,小小的火苗发出光来。
吭、吭、吭。
声音还没有消失,并且越来越近。
将近一两米远的位置,声音是从地面上发出来的。莫德走近一看,竟然是他相当熟悉的一个人。
是格妮卡!
她被绑在椅子上,双手被迫固定在身后,嘴里塞着布团,相当熟练且没有创意的作案手段。
格妮卡此时倒在地上,极大可能是挣扎导致和椅子一起摔倒的。
她满脸泪痕,眼睛已经哭肿了。她的脸颊微微下陷,极像是失踪之内的两天都没有进食饮水一样。
莫德将蜡烛放在一旁,他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几下就割开了绳索。他去掉格妮卡口中的布团,此时格妮卡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塞尔特看到她的手指拨动,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这是什么意思?
格妮卡的嗓音嘶哑,每当发出声音喉咙便感到剧痛。她说:“这里,不止我一个人……后面……快去后面……”
莫德此时无暇他顾,他叫塞尔特去查看密室的其他地方。
塞尔特顺着格妮卡指明的方向走过去,他看到一个极为模糊的人影,是女性的轮廓,她此时躺在一张类似实验台的桌子上,身上插满了各种奇怪的仪器。她脚下的屏幕上显示着她极为微弱的心跳。
借着蜡烛的微光,塞尔特看她的肌肤是异常的苍白。她身体赤裸,骨瘦如柴,像是长年累月都被关在这幽暗一隅。她眼睛紧闭,像是许久未曾睁开过,却能从脸颊左侧秀丽的黑痣判断出这个人的身份来。
这是塞尔特再为熟悉不过、再为思念不过的人啊——
雪莉.卡利斯。
他实至名归的珍宝,那是他的家人、他的至亲,是他血管里流动的冰冷血液,也是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雪莉.卡利斯。
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命中注定一样。就这样,反复再反复,舌尖得微微卷起顶到上颚,然后轻轻贴在牙齿上,一遍又一遍。
雪莉——
他无声地哽咽,像个孩子般啜泣。却没有勇气去触碰她。他的责任、他的失职,但是失而复得的喜悦支配着他薄弱的躯壳,占据着他的思维和情感。
“我……我终于找到了——”他轻轻地说,那声音落入了莫德的耳朵里。
莫德安置好格妮卡,他问:“你找到了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就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错了,她的名字是雪莉.卡利斯,并且一直都是。
塞尔特没有说话,他小心地拔掉雪莉身上所有的针头和管子,然后脱下外套,将雪莉整个地包裹着抱起来,像个小婴儿一般。
莫德看着他满脸的泪痕,没有说什么。
心底,好像有什么被轻轻触碰了。
亲情吗?
那向来是他不愿接触、不屑一顾的课题。但是看着眼前格妮卡奄奄一息的面容,他却十分地难过。
就像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一般。
他不再想这些,又在现场收集了一些能拷贝带走的实验数据。总之,不管这里是做什么的,这间密室的背后还有更大的谜团等着他们。文德莱的人体实验室,卡戎.纳库尔.多罗究竟有什么阴谋,他们拭目以待。
莫德二人匆匆返回新区,把女生们安置在二楼8区的医务室,这里有全校区最好的医生——安东尼奥.科尔曼,曾是英国某州声名兴盛的医学天才。他们随意编了个借口离开了,然后去寻找达尔玛他们。
达尔玛这时已经坐在会议室里了,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克里希一事发生后,他们就将会议室搬到了别的活动会议室,毕竟要考虑到保密性。莫德把他们在密室的经历讲给他们,然后说服塞尔特不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
莫德了然一笑,他解释道:“目前来看团支会和理事长是有关联的,否则钥匙也不会在东的手里。我们想先把事情压下来,在卡戎没回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塞尔特问:“我总感觉克里希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你们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夏正想说话,想到某件事情,又把嘴闭上了。
“……”
莫德思考良久,然后说道:“说实话,我现在也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动摇。”
在座的人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待一切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也不要贸然发表意见。”
————————
塞尔特一离开教室就火烧火燎地赶往医务室。格妮卡早就恢复了,但是他的姐姐却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怎么来到这里的,是谁把她关进了那间密室——
他看着她安然的面孔,想着她可能或已经受过的伤害,眼泪又扑簇簇地落下来。
在他哭的伤心的时候,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时丢了钥匙的东.罗伯特。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姐弟俩,然后毅然转身离开——他要前往理事长室。
通过正常途径上了四楼,他打开理事长室的门。虽然是上锁的,但是他屏退了执勤的校警,然后掏出一把短刃,扎进锁头与门板之间的缝隙,狠狠往后一扳。
短刃变形,锁头依然完好无损。东嗤笑一声,之后,他从兜里翻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理事长室内部的摆设和先前的别无差异,只是花瓶纹路的朝向与先前略微有些不同。
东敏锐地发觉到了这一点,但他并没有先去调查那个花瓶。而是扭头把办公桌上的那些码放整齐的文档一一摊开,在其中寻找——
就是这个!
理事长本人的档案。
纸页有些年代感了,他手指一一划过上面的字样,一直看到曾用名一栏,停下来了。
伊曼.兰顿.卡利斯。
果不其然。他脑中的一个猜想得到证实。罗伯特神色冷凝,略加思索。他合上档案,然后走到花瓶前,又从腰间略刀带的另一侧抽出一把崭新的匕首,倏地插进花瓶的木头底座,直接将底座掀开来,脱离定轴的花瓶因为底座的歪斜直接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东的臂力大的惊人,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单手就可以拧断一个人的脖子。
他把戴着手套的右手伸进底座低下的开关,抓住凸出来的转轴,然后用力一扭——
闸门扳动,这次却显得异常费力,木板与机关摩擦发出“咔咔”的响声,东在桌子后找到了地道,然后跳了下去。
胸口处传来刺痛感,应该是扯到了伤口。
他一路向下,带着疑问和目的。
终于,他到达了。穿过拱门,迈过地上的椅子和断绳,他点亮墙上的灯,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体组织,烛光映着他的面容凝重且骇然了起来。他突然间明白了——
文德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