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漓轻笑一声,放开凌雪瑶平躺着榻上。察觉到楚漓的精神确实不济,凌雪瑶想到前朝传来丞相气冲冲地冲进乾安殿的消息,不禁问道,“莫不是陈相因为陈将军重伤之事,来找皇上兴师问罪,是而惹得皇上不快了?”
楚漓脸色瞬时由晴转阴,冷哼一声,“陈怀安一贯飞扬跋扈,现下爱子命悬一线,指不定又要作出什么花来呢!”
楚漓平躺在床榻上紧闭着双眼,初来未央宫时他并没有把镇龙印交给凌雪瑶的打算,不知怎的他竟鬼使神差的将自己护身保命的杀手锏,这么轻易的拿了出来,从他触碰到凌雪瑶的小腹起,他就觉得有中温暖的气息涤荡在他的心底,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父子亲缘?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父子亲情,甚至不知道父子伦常为何物?他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如自己一般。陈显文重伤,前朝激变就在眼前,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他失败了,他拼尽全力也得护住这世上他仅存的血脉,还有凌雪瑶,她这样年轻,无辜被拖进这场权利的角逐中,她这样好的女孩儿不应该和他这样一个满手鲜血的人一起死。。。。。。
这是怎么了?脑子尽是一些不吉利的念头!想到自己可能会兵败身死,心里竟然会萌出一丝的不舍。楚漓不禁自嘲,从前他杀伐决断纵横捭阖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输,如今他已经亲政,万民归心比最初一穷二白、朝不保夕的时候不知要强上多少,怎么事到临头竟会生出一丝的犹豫和踟蹰。
看着睡梦中依旧心神不宁眉头紧皱的楚漓,凌雪瑶暗暗蹙眉,燃了安神香又施针助楚漓安睡,直到楚漓的眉头渐渐舒展才为楚漓盖好被子自己也静静地躺在他的身边。
入夜,细小的敲门声将凌雪瑶惊醒,凌雪瑶打开殿门。流云压低着声音道,“太后身边的人过来请皇上,说是珍贵妃受惊过度已致数度晕厥,木槿姑姑正在前面支应着。
凌雪艳蹙眉,披着流云递上的外袍便随着流云一同来到了前殿。
寿康宫的太监见了凌雪瑶上前打了个千,“皇后娘娘万福,奴才奉太后的懿旨请皇上去昭阳宫。”
木槿等人见这太监态度这般倨傲都不禁愤愤不平。
凌雪瑶斜睨了眼那太监,微微颔首,淡淡地道,“你去禀了太后,就说皇上圣躬违和,刚刚服了药睡下,此刻不宜惊动圣驾。”
“这。。。。。。。奴才恐怕没法跟太后交差,不若娘娘让奴才将皇上一面,确认了皇上是真的病着,这才好回了太后。”那太监面露难色,说着身子欲越过凌雪瑶向里闯,丝毫没将凌雪瑶放在眼里。
“大胆,皇上圣躬违和在本宫处修养,你个奴才若是惊了圣驾,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沐雨、沐若给本宫守好未央宫,任何人不准跨入未央宫半步,违者杀!”
沐雨、沐若旋即从凌雪瑶身后闪出,二人皆是手持短剑,面冷若霜,恭恭敬敬地应道,“谨遵皇后娘娘吩咐。”
看着手已经握在剑柄,满眼肃杀之色的沐雨,那太监吓得几乎站立不住,别人或许还未必敢在宫里杀他这个寿康宫里的奴才,这个沐雨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个皇上身边主子不主子,奴才该死,奴婢不奴婢的神秘女子对着贵妃都敢拔剑,更不要说他这个奴才了,于是慌忙跪地告罪,“奴才该死,娘娘恕罪,奴才这就禀了太后,皇上圣躬违和。”说着连滚带爬地跑了。
待凌雪瑶回到凤仪殿,楚漓已然转醒,眼波如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凌雪瑶悠然开口,“是珍贵妃派来的人?”
凌雪瑶淡淡地应道,“是太后说珍贵妃伤心过度,晕了好几次,想请皇上去昭阳宫劝劝。”
楚漓长叹一声,“你惹祸了。”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说风凉话。
凌雪瑶故作后悔状,“可不是,若是早知你这么快醒来,我也犯不上得罪太后。”
楚漓冷哼一声,瞟了一眼凌雪瑶唤进居安,“晓谕诸臣,朕闻安王和陈将军欲袭惊怒交加,已致身体违和,与皇后暂居别院静养几日,朝中大事皆付于六部尚书共同协理,朝臣各安其位非旨意不得擅闯别院,钦哉。”
未及天亮,楚漓即携皇后悄然赶往皇家别苑。
皇家别苑是先帝在位时,为自己在京郊附近修的园子,先帝晚年几乎不怎么上朝,日日和嫔妃在园子里厮混玩乐,以至于最终拖垮了自己的身体,壮年崩殂。先帝虽然资质不佳,文韬武略几乎样样不通,但在艺术上却有独特的造诣,园内烟柳画桥,各种珍稀的花草在康启帝的独具匠心的设计下相得益彰,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园内各式各样的精巧建筑。工部最杰出的匠人在看过别苑后都自愧不如,世人皆言如果康启帝不是一个皇帝,定是一个可以惊天地泣鬼神的艺术家。
写意坊是康启帝用来作画的地方,中间一个小岛隐在参差的垂柳中,九曲长廊直通小岛中心,廊上两排梨树迎风而立,飘来阵阵幽香。
楚漓难得有兴致在提笔作画,凌雪瑶半躺在太师椅静静地在一旁看书。
“你都坐在那多长时间没动过地方了,仔细眼睛。”楚漓朝着凌雪瑶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
自有孕后,凌雪瑶也发现自己好像越发地慵懒了,抚了抚尚为平坦的小腹,料想这个孩子生下来后定是个小懒虫,唇角不觉浮起一丝笑意,起身走至楚漓身边。
楚漓画的是一副前山雁飞图,万里高山,一只大雁孤独的朝着崖顶飞去,崖上的几多梅花格外的夺目,凌雪瑶不仅道,“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皇上可不像是这般忠情的人。”
楚漓瞟了一眼凌雪瑶心下腹诽,莫不是她不讽刺他几句心里不舒服?”他只是随性而画这也能招来她的嘲讽,板着脸冷哼,“朕画得是梅花,凌寒独放,坚韧不屈,不行吗?”
凌雪瑶从未见过这般带着孩子气般赌气地楚漓,不觉失笑,“好好好,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