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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色

北疆四季飘雪的极寒之地,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妖不惧寒冷行走在冰面之上,玄发迎风而起,丝丝缕缕地扬在这入目一色的天际之中。八条雪白的尾巴迎着飓风却依旧四散而开,似是在挑衅,念这风再大也无法动它分毫。

在白雪遮盖的湖面之上,她是那么的渺小,又是那么强大。

女妖红唇轻启,弯腰趴伏在冰面之上,一身白衣悄然褪去,鲜亮的红衣在冰面绽开,红绫刹那飞出,在湖中心一道割开,慵懒的积雪瞬间四散奔逃,击起了漫天飞雪,在死寂的冰面之上沸腾。

红衣白尾玄发,这才是南玄子本来的模样。

“姐姐,我来看你了。”南玄子用脸轻轻地蹭着那寒冷刺骨的冰面,用手一点点把冰面之上残余的白雪拂去。

冰面之下,冰封着一具貌美的尸体。

素衣白发,白皙的面孔上不露一丝血色,她生来便是雪的孩子,最终也葬于茫茫雪白之中。

南玄子穿着最美的红衣,呼唤着冰封之下残存的魂灵。

可是耳边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回应。南玄子低咛着古老的咒语,嘴角鲜红的血液滴落,却不曾在冰面上停留,而是直接透过冰层滴在了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那具冰冷的尸体像是拥有了新的生机,却依旧无法睁开眼睛,看不到她身上那融不开冰的烈火。

“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的,”南玄子痴痴地望着,抚摸着那无法触碰的脸庞,“姐姐,我这身新的红衣好不好看,你说玄儿穿红衣服最好看了。”

南玄子的眼眸里满是化不开的深情,痴笑道:“可在玄儿眼里,姐姐才是最好看的。”

她像个傻子一样伏在冰面上自言自语,却又像个疯子一样。

她突然发了疯似的大笑,四面的山峦也传出了一样的回声。山峦笑她痴傻,笑她的执迷不悟,她听着远近不同的回声,缓缓地闭上眼睛,笑容变得越来越无力。

南玄子似乎是笑累了,瘫倒在了冰面之上,原本美丽的双眸,却装满了狠毒,装满了欲望,“姐姐,至于伤害过你的罪人,我也不会放过。”

她轻轻垂头亲吻了冰面,亲吻了她的挚爱。

红衣渐褪,白雪再次覆盖了冰面,覆盖了真相。

玄王的寝殿外,一场大雨洗净了一切。

满地的鲜血,流淌在琉璃色的地板上。

地上衣着华丽的妖怪不停地抽搐着,挣扎着,口里还往外涌着大量鲜血,那血液像是有生命一样四处游走,像是在害怕不逃就会被这座寢殿全部吸尽。

他的双手颤抖地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瞳孔因为痛苦极度收缩,不甘地看着那站在高处的如烟。

“王上,王上……啊——”管事被吓得腿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看着地上快要被鲜血淹没的王上,崩溃地大叫大哭。

如烟颤抖着蹲在桌子上,紧紧地抱住身旁的花瓶,看了一眼地上濒死的妖怪,又绝望地转过头去大口吸着鲜花的香气,极力压抑着心头的恐惧和几经崩溃的情绪。

她从没想到这刚刚踏入寝宫,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的妖,就直直地栽在了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在这地上,还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等着她,她想现在就回家,不想再在这待下去了。

满地的红色,全都是红色。

让她觉得恐惧。

“王上!”屋里一瞬间涌进了大堆侍卫,远远地围在王上的四周,却没有一个妖怪愿意伸手将他扶起。

他们都知道,妖族,要变天了。

在不知道下一刻要发生什么的时候,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随着王上身体剧烈一颤,口里涌出了最后一口鲜血,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血虫,是血虫!有人下蛊!”一侍卫大声惊呼,只见那鲜血之中有一条和血液一样鲜红的虫子在血泊里兴奋地扭动。

如烟闻声悄悄地侧头看去,却对上了侍卫审视的眼神,害怕地别过脸。

看见如烟那张陌生的面孔,侍卫随即抽刀,指着如烟吼道:“王上突然暴毙,定于此女脱不开关系,来人,将她速速拿下!”

“不……不是……”如烟呆滞地看着突然靠近她的侍卫,拼命地摇着头往后缩去,一时间百口莫辩。

“等下!”门口熟悉的声音响起,玄渊焦急地赶来,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殿下!”侍奉王上的侍卫们纷纷跪下。

“弟弟……”玄渊望着趴在血泊之中已经全无生命迹象的玄明,微微皱起了眉头,扭头看向了一旁情绪崩溃的管事,“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管事听见玄渊的质问,连忙惊慌失措地跪着向玄渊爬去,把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抽泣着说:“殿下,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王上一进来就倒在地上了。”

玄渊冷冷瞥了管事一眼,背过身去没有做声。

他抬头望着背过身去的玄渊,一下子慌了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腰板指着如烟,恶狠狠地说道:“一定是,一定是那鱼妖!王上看见她就接着倒下了!一定是她用妖术害死了王上!”

如烟起身吼道:“我没有!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殿下,此女来历不明,确实可疑,请殿下明查!”

“请殿下明查!”一众侍卫齐声说道,看似是在为了王上,其实都是在寻求保命的机会。

玄渊皱眉看着一众低头的侍卫,狠下心来咬牙说道:“老黑,把此女押入地牢,听候发落。”

“属下遵命。”

“不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相信我!”如烟焦急地看向玄渊,希望他能还她一个清白,可是玄渊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瞬间明白了,他也在自保,都在自保,只有她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直到她被老黑押了出去,她都紧紧地咬住下唇,没有再说一句。

侍卫看着被押走的如烟,心里全都长舒一口气,转念义正言辞地说道:“殿下,王上故去,吾等悲愤不已,愿承王上遗志,誓死追随殿下。”

“吾等愿誓死追随陛下!”侍卫们随即应和道,全都把手握紧放置心口,一副忠心耿耿样子。

玄渊看着这群假惺惺的侍卫,不禁冷笑道:“呵,吾弟尸骨未寒,你们就于本王谈这些,我看你们倒是重情重义!”

“卑职不敢。”侍卫们心下一惊。

“好一个不敢,先王玄明因病故去,其侍卫、管事照护不周,全部处死!”玄渊甩袖离去,只留下一众绝望地哭嚎。

只见一位身穿白衣的妖怪悄然出现,笑着挥手与他们告别,一阵白烟散去,便全都消失不见了。

地上早已冰冷的尸首依旧趴在血泊之中。

冰冷潮湿的地牢里,如烟靠在角落,对着墙面发呆,努力的让其不去想那可怖的一切。

一身崭新的红衣,却被蒙上了灰尘。

是夜。

“真没想到啊,最后还是我给你收尸,真是好笑。”只见一身材曼妙的女妖,裙摆拖着那遍地的鲜血,慢慢地向玄明靠近。

她兴奋地掩嘴笑着,踢翻了趴着的玄明,把他那死后惊恐的面容毫无保留地展露在空气里,可怖至极。

早在一旁等候多时的玄渊从暗处出来,紧紧盯着那女妖说道:“王妃,演够了吗?”

“殿下,你叫错了,我可不是什么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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