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雾起,大海白茫一片。晨曦被雾遮去,只透过些许微光,就像一丝丝细长的金线。
少荀吩咐下来,暂时不启航。随后他便领着武赫、马度到岛礁上去,他们就在这只有五丈左右的荒岛边缘摸寻着被海潮冲上来的贝、蚌、蚝等等,偶尔还能摸到一只海星或是海参。一个多时辰下来,收获也颇丰。
准备收工回船时,少荀走在泥沙地,忽然瞥见一个小洞,那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少荀惊奇,于是蹲下察看,果然洞内有个什么东西在动。少荀想着,也许是鱼之类,也许是龟之类。如此,他伸手下去,掏泥挖洞,深入其中,随刻一把抓住了一个东西,此物又黏又滑,令他摸不着头脑。少荀迅速站起,顺势连物带泥拉了出来,将手抬起一看,竟然是一条细长的水蛇,吓得他当即便甩了出去,拔腿就跑。听到惊叫,又见少荀仓皇快跑,此情此景哄得武赫和马度也赶紧往船上跑去。三人背着抱着竹篓拼命地跑,然后迅速游到船上,狼狈不堪。
回到船上,韩惊见三人如此,也不由惊诧,忙问:“究竟何事惊慌?”
三人放下竹篓,个个气喘如牛。武赫缓了缓,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你得问问船长!”
马度也直接瘫坐在甲板,然后伸手拍了一下少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少荀嘿嘿一笑,回道:“我摸到了一条蛇,吓得我赶紧就跑回来了。”
众人看着少荀,又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为了缓解尴尬,韩惊将他们的竹篓聚到一起,看着里面的东西,不禁笑道:“可以啊,收获还挺丰富的!”之后,他们便将这些收起,以防小懒贼行窃。
不久,少荀下令升篷启航。由于海上仍有薄雾,马度为了求稳决定再次绕路,预计后天才能到达小琉球的西岸。伙食依然由武赫负责,午饭是用鳆鱼、海蚌熬制的鲜汤,并搭配烤鲟鱼。汤美鱼肥,他们很久都没有吃到如此舒爽的美味了,真是享受之至。
午后,细雨蒙蒙,雾又渐起。海风凉爽,风吹雨,雨拂面,悠哉悠哉。马度担心起风,于是建议收两面篷,只留最小的那面篷。其余四人一齐收篷,而少荀在桅杆上方绑绳之时,偶然抬头,便看到前方有东西。定睛眺望,原来是一艘福船,但由于有雾,不能看清旗帜。
待少荀跳下桅杆,隗逊走过来,将此消息告知,看来他也望见了前方的船。于是众人询问少荀下一步的措施。
少荀想了想,说道:“我想拿舵。”
马度疑虑地说道:“那可是一艘大船,何况也不知是何方势力,万一是水师或是别的海盗,就我们几个人去拿舵,恐怕凶多吉少。”
韩惊说道:“老马所言极是,敌情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少荀也是纠结,他说道:“我也知道很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试一试。”
马度苦笑道:“年轻自然气盛,男儿自当勇敢。可老头子我却还是不主张铤而走险!”
见少荀犹豫不决,韩惊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是船长,最终决策在你,我等自当奉命。”
少荀望着前方,扶着腰间的弯刀,终于意决立断。他当即拔出刀来,直指前方,令道:“兄弟们,开上前去,冲锋拿舵!”
众人领命。马度转舵,武赫升篷,浪猫的鸟船迎风而上。须臾,鸟船到达敌船左后方。
“兄弟们跟我上船拿舵!”
一声令下,韩惊、隗逊以及武赫紧随其后,马度留守主营。四人使用绳索从鸟船荡飞而出,瞬间便跳上了敌船。
那福船甲板上站着一伙拿刀拿剑的浪人,见敌袭皆大惊,都慌忙展开架式。浪猫四人二话不说,直接冲将上去,将边缘的守卫瞬间放倒。
“敌袭,敌袭!”
福船上顿时炸开了锅。一伙人蜂拥而至,不过这些喽啰都还不够浪猫四人练手呢!四人势如破竹,很快就打进了敌船腹地。
“是他奶奶的什么人来此闹事?”
甲板正中的人群里走出了一个胖子。这胖子扛着一把大朴刀,每踏一步,甲板便震得轰隆一下。胖子浓眉大眼,却绝非慈祥弥勒之相,而是凶神恶煞之貌,头上前秃,而后梳一束发辫,乃党项习俗。他手臂纹花,胸口雕虎,咋眼一看竟似张翼德之威猛,又似鲁提辖之刚劲。而身旁的喽啰们见胖子走了出来,对他是卑躬屈身投以敬意,而对少荀他们则变成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看来,此人应该就是这伙人的头领。
少荀打量了一会胖子,随后发话,对胖子说道:“我是来拿舵的!”
胖子火冒三丈,当即指着少荀怒吼:“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我的地盘撒野!”
少荀笑道:“我是你的噩梦!”
话不投机,胖子大怒,挥刀便冲将上来。见那胖子气势汹汹,少荀一伙都迅速做好防备架式。
“你们这群倒阳的蟹兵,看老子叫尔等都他奶奶的飘篷!”
武赫、韩惊和隗逊都懵了,少荀只好解释给他们听。原来,那胖子说的都是海盗的黑话,这些黑话的意思,且听少荀一一道来。倒阳的意思是虚张声势以至于让人笑话,蟹兵特指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辈,飘篷意思是死的很惨。这一套是许多海盗挑衅或骂人的常用黑话,而在海盗听来,这套话比骂娘都还难听。
“我最恨辱骂别人的小人行径了!”
胖子已近,少荀一伙正要拿起武器防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这时武赫却出人意料地勇做先锋,一个箭步便跳将上去迎敌。胖子猛然挥下朴刀,武赫纵身一跃,横斧挡下。只听一声巨响,杀气碰撞,震起一阵强风,而周围的甲板竟被震裂开了。见如此犀利之猛力,众人不禁惊叹不已。
首先是胖子身后的手下们,他们惊诧于突如其来的对手居然如此强悍。其次是少荀一伙,他们也惊异地看着武赫,没想到这位憨厚耿直的船工竟也有如此强劲的武力。
须臾,胖子突然收刀,随而左横朴刀,猛然横向劈去。武赫赶紧一闪,没想到那胖子异常灵活,又迅速提刀劈来,武赫措手不及,第一反应便是举斧去挡。顿时又震起一阵强风,甲板也咯吱作响。
只见武赫青筋暴起,看来以他之力抵御胖子的朴刀还是相当的吃力。二人相持不下,互不肯让。片刻之后,武赫一咬牙,蓄力完毕,突然提起板斧冲天狠劈。胖子尚不及反应,于是朴刀被板斧瞬间弹开,随刻整个人也被震退一丈。而武赫趁势而上,猛然挥斧。胖子急忙定身回刀,直接劈了上去。刀与斧相撞,顿时火光四射,响声惊耳。
虽然武赫和胖子在对攻,并且相持十几回合而不下,但明眼人对这场对战的形势却看得很清晰,胖子已然处于被动。其实就在武赫反击那刻起直到当下,胖子原有的气势明显已经变弱了。而武赫,正在势头上。
“给我杀!”
胖子自知面前的敌人是越战越勇,而自己再难反转,于是找了个时机突然脱战,并且与此同时向身后的手下们下令。他这是单挑不遂,故而欲以人数制敌,企图以此转机。
面对胖子如此小人行径,少荀一伙又岂能顺他的意!于是,少荀、韩惊和隗逊先下手为强,三人齐攻,突然冲将上去,如飞鹰俯冲,如雷电劈闪。还不等那些喽啰跑来,三人已至人群之中。就在这一瞬之间,三道光骤然闪过,出现在人群的是三个沾满鲜血之恶魔。
雾渐散去,细雨亦止,微风拂面而来。一缕炙热的金光透过薄雾,湿气向空中散发,顺着风,同时充斥着一阵刺鼻的血腥味。
海上,一艘鸟船昂然前行着。而在它的身旁,是一艘三倍于它的大福船。可这大福船却是硝烟弥漫,身残体破,尽显苍凉。而且,海上的那阵浓厚的血腥味也正是从这福船之中飘散而出的。
两军交战后,甲板残破,胜者过处,败者横七竖八于一地,战场一片狼藉。
“你们到底是靠哪头岸的水鬼?”
桅杆附近,一个胖子用一杆朴刀支撑着虚弱而狼狈的身体。他咬着牙,额头的青筋突起,眼皮打着眼垂,嘴角的血还未干。再看这胖子的发问,其实也是黑话,相当于是在问尔等究竟何方鬼神。
少荀走到近前,微微一笑,说道:“吾乃浪子段荀,也是日后这片海上的一方霸主。”
胖子奋力站起身,大喝道:“我主赵小式才是将来的霸主!”喝罢,举起刀,就要向少荀劈去。
“铮”
说时迟那时快,胖子举刀而来的那一刹那间,武赫便一个箭步猛然挥斧,当场就把胖子那杆朴刀劈成了两半。还不等胖子他愕然反应,武赫的板斧已拍到了脸上,而这个壮如一头大野猪的胖子竟生生被震飞出去,直接就撞到了桅杆之上。顿时一声巨响,桅杆当即裂开,而底下的胖子也已昏厥,不省人事。
这时,少荀走了过来,拍了拍武赫的肩膀,说道:“开始清扫战场,夺取战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