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浪猫海盗帮粮草堪忧,船长只能带着船工放下一叶小舟,于茫茫海上垂钓。一切都是为了生计,哪管什么面子和自尊。
怎奈天公弄人,好不容易钓上一条白鲟,却招惹来一个不速之客,凶猛残暴的海上霸主——黑鲛。这可是个大家伙,其身体足有鸟船一半多大,两排利齿如刀剑之锋,血盆大口如排山倒海之势。少荀与之搏斗,虽屡次突袭成功,黑鲛之气势却依旧不减分毫。
当下,黑鲛正扑向少荀,而少荀举刀欲与之拼命。千钧一发之际,鸟船上跳下一人。
“船长,你我上下合攻!”
喊声传来,少荀嘴角扬起,奋力挥刀。只见半空飞下一人,猛然一刀。瞬间刀光如电,黑鲛头部上下同时受创,顿时割开一道深深的裂口,血喷如泉。
此刻黑鲛就在少荀头顶之上,黑鲛头部上下的裂口合成了一圈,于是它的脑袋就在这一瞬间断落掉下。和黑鲛脑袋一同掉落的正是那位从天而降的刀客,也正是这位刀客和少荀上下齐攻,才能如此顺利斩下黑鲛的脑袋。此刀客,正是韩惊。
韩惊跌落海中,随刻划水游上了小舟。而武赫看得目瞪口呆,依然愣在小舟之上,尚不能从少荀和韩惊斩杀黑鲛之奇观壮举中反应过来。韩惊走过去拍了拍武赫,他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再看不远处,少荀已游到了黑鲛庞大的尸体上。随后,只见少荀拿出刀来,并迅速割下那三扇鱼翅。
之后,众人喊来隗逊,让他放下绳索。三人将绳索绑定于小舟之上,随后爬回鸟船。回到主船,众人协力将小舟拉将上来。如此,也算满载而归了。
有了白鲟和鱼翅,浪猫又能过上一段充裕的日子了。武赫抱着白鲟去了船舱,他负责今晚的伙食,也就是熬鱼汤。而当少荀回过头来拿鱼翅时,却发现有一扇已经落入那狸猫之腹。少荀赶紧夺回另外两扇鱼翅,让韩惊拿去藏到舱内。
“你这只又懒又坏的贼猫!”
少荀忍不住骂道。
听到少荀的骂声,不远处船舵那边的马度便呵呵一笑,说道:“这下你总算明白为什么我不喜欢猫了吧!”
“喵”……
看着小猫面不改色,甚者惬意十分地伸个懒腰,少荀也只能哭笑不得。在海上与黑鲛搏斗本就令人精疲力尽,而拼死拼活获取的战利品居然还被这样的小家伙给偷吃了,换做平常,定然早已火冒三丈。可是,少荀太累了,一下子便倒在甲板,张开腿脚,瘫在那里。这时,小猫走了过来,并蜷缩在少荀的腋下。
少荀转头看了看腋下,随后抚摸着猫儿,笑道:“你还真是又懒又坏!”想了想,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叫你小懒贼吧!”
黄昏过后,天色已暗,残月渐出,繁星升空。武赫精心熬制的白鲟鱼汤已成,浪猫一船人围坐一起开始享用。疲惫不堪时一饮香浓之鱼汤,一股暖意由舌喉经食肠顺流而下至胃脏,并在瞬间化开,随而流动全身,顿时神清气爽。一时间众人皆叹鱼汤之鲜美,都赞武赫心灵手巧,不仅船工精湛,而且厨艺了得。
用餐已毕,蜷缩睡在少荀腿边的“小懒贼”醒来,它站起叫了一声,抖了抖身体。少荀抓了抓它的下巴,然后从锅里盛了一碗剩下的鱼汤给它。于是“小懒贼”又吃了起来。
少荀笑了笑,说道:“要是我们也能像它一样吃了就睡,醒了就吃,无忧无虑,该有多好!”
马度调侃道:“猪也是那样,不过等到喂肥了,也就该宰了。”
少荀轻轻撞老马一下,笑道:“小懒贼这么可爱,别老是对它有成见,你这老马,犯得着和一只小猫闹别扭嘛!”
马度耸了耸肩,回道:“好吧,谁让我们的船长把它当儿子一样来养呢!”
少荀摇头笑了笑。武赫则道:“少荀,你给它取名叫做小懒贼呀?”
少荀点头答是。武赫想了想,说道:“也的确,这小家伙是又懒又贼的。”
一更天时,船行至一处小岛礁。少荀决意抛锚,就在此靠岸歇上一晚。由隗逊和韩惊负责守上半夜,到了下半夜,少荀和武赫来换。
到了守夜之时,少荀抱着小懒贼站在船头。随后,武赫走了过来。
武赫见少荀在逗猫,不禁笑道:“没想到你竟如此喜爱小猫。”
少荀轻轻地挠着小懒贼背后的绒毛,笑了笑,说道:“我觉得猫和我很像,悠然自由,放浪不羁,敢于冒险。但事实上,猫又比人更好。它能知足常乐,比人更自由自在,敢于冒险的同时又懂得适时而归。”
武赫说道:“不过是只小畜生,哪里懂得那么多,这些都是人自己理解的。”
少荀说道:“你有什么心态,就有什么理解。”
武赫伸出手,说:“那就让我理解理解。”
少荀将小懒贼捧给武赫,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如获珍宝。武赫抚摸着小懒贼的头,它则是惬意地翻了翻眼。
小懒贼它是一只狸猫,有一身褐毛,黑斑纹夹杂其间,也就腹部全白。它生来不大,长一尺不足,岁龄应该只有半年。其双耳尖尖,眼如翡翠,偶然瞥见,其势如虎,细察观之,又形似花豹。这小家伙寂寞时则好动,近人时能静,至于与人接触,最亲少荀,见老马则躲,对待其余人等并不会主动接近。
良久,小懒贼从武赫怀中跳下,独自跑去甲板,随后爬上了桅杆。武赫一直看着它离去,略有些不舍,他说道:“抚摸小懒贼,不久心就能慢慢静下来。我想,若是心乱心烦之时抚摸片刻,也一定能瞬间豁然心旷。”
少荀说道:“你看它那模样,一眼就觉得令人欢喜。狸猫在民间又称钱猫,而且小懒贼的到来正好促成了浪猫海盗帮的建立,故而我称之为妙。所以说,小懒贼也就是我浪猫海盗帮的吉祥之物!”
武赫笑道:“我看你是爱猫如痴了。”
少荀哈哈笑道:“我更觉得是爱猫能上瘾,万物生灵之相惜,实乃一段奇缘也!”
随而,少荀靠在栏杆上,仰望星空。他说道:“还记得我第一次养猫,那还是在我七岁的时候。当年,我的大哥和二哥出船和其他海盗帮打仗,我就躲在老五的船舱里。我跟着哥哥们一伙进了战场,懵懵懂懂的我稀里糊涂就卷入乱战,千钧一发之际被二哥救下。也正是那一年,我亲眼目睹了什么叫做杀人,什么叫做鲜血和死亡。人头就在我的眼前落地,我才七岁啊,这将会是孩子一辈子的阴影。从那以后,回到家里,我郁郁寡欢了整整一个月。父亲和哥哥们心疼我,都想方设法逗我开心,想让我走出阴影。”
武赫听得津津有味。而少荀缓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一只小猫出现在我的面前,它依偎在我的身边,陪我度过了一段郁闷的时光。后来,我开始逗猫,并渐渐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从此我不再做噩梦,不再受目睹杀戮后产生的阴影的困扰。可是,那只小猫在某一天忽然失踪了。”
见少荀又停顿片刻,武赫忙问:“后来怎么样了?”
少荀说道:“为了寻找它,我的家人们几乎全体出动。最终在哥哥们的帮助下,找到了它。于是,我开始抚养那只猫。说是我抚养,其实一直都是我两个姐姐在喂养,我只负责陪它逗它玩。我记得,那只猫死的时候,我还大哭了一场,闷了好些日子。”
武赫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故事。”
少荀说道:“也就是那个时候我便喜欢上了猫。”
晚风拂面,二人惬意地享受着,缄默片刻。倏尔,武赫好奇地发问:“你家到底有多少兄弟姐妹?”
少荀微微一笑,回道:“我一辈的,共有三十人,而我排行第九。”
武赫不禁惊呼:“你们段家可真是一个大家族!”
少荀忙指正道:“非也!我们三十人绝大部分都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而且姓氏各异,只是拜了同一个养父,故而成为一家。”
武赫诧异地看着少荀,疑惑问道:“如此庞大的一家,居然都没有血亲吗?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少荀笑了笑,说道:“残风先生有诗云——煮豆燃萁血泪深,紫荆折落失芳芬。同根相生未必亲,共苦不弃真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