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寒风刺骨。
咫尺崖上的木屋内却温暖如春,外界的气候变化从不曾影响这里。
悟空坐在木桌旁,单手支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十七哥,在想什么呢?”悟影手捧着几枚后院的桃子走进木屋,瞧见了若有所思的悟空。
“啊~,我在想什么呢?”悟空却是反问道。不待悟影回答,又自答道,“或许是想今天的桃子为什么不像昨日的桃子一样大吧。”
悟影一愣,将桃子放在桌上,“呃,我看着差不多啊。”
悟空坐直了伸个懒腰,“或许吧。前辈呢?”
“还在睡,不过昨天师父说,这几日让我们好好巩固修为。”悟影取过一只桃子,一口咬下,满嘴生津。
“十八啊,你说我搬山之境突破也有数日了,怎么还是看不懂《七十二变》啊?”悟空也取过一只桃子,却不曾吃,拿在手上抛来抛去。
悟影将桃核收好,回到,“师父不是说要搬山九重嘛,到时候就能看懂了吧?”
“悟空。”两人正说话间,却传来了怪人的呼喊。
悟空撇撇嘴,将桃子放在桌上,向悟影使个眼色,便不紧不慢的走向怪人的房间。
一挑帘,怪人还四仰八叉的躺在卧榻上,连眼睛都不曾睁开。悟空挠挠头,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正准备回身出去,怪人却伸了个懒腰,坐起来了。
揉了揉眼角,怪人睁眼问道,“你二人来这咫尺崖多久了?”
悟空一怔。“前辈,已快三年了。”
“哦,这么快,白猿之死你还记得吗?”怪人像是莫不关心般抛出一个让悟空色变的问题。
“不曾忘记!”悟空咬牙。
“嗯,当日让你做的事还记得吗?”怪人拿起桌上的凉茶漱了漱口,竟是又咽了下去。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悟空记得。”悟空不知怪人今天怎么这么多奇怪的问题,还是回答道。
“还不错,我把咫尺崖送你了。”怪人回身看看悟空,又转头丢下一句。
“啊?”悟空有些不明所以。
怪人回头瞅了眼悟空。“也不算送吧,物归原主。”
悟空越来越糊涂了,前辈今天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还在做梦?
“我要出去办点事,三日后,你来我房中找我,届时就知道了。”怪人不再解释,挥挥衣袖,像是赶悟空出去。
悟空虽然满是疑问,也只好转身准备离开。
“哦,对了,你叫我一声师父吧。”怪人转头看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双肩似乎有些微抖。
“啊?”悟空木讷的回道,怪人却是头也不回的催促道,“让你叫你就叫,啊什么啊!”
悟空楞了楞,躬身深作一揖,恭敬的喊道,“师父!”
“好了好了,快滚吧!”
离去的悟空不曾看到,怪人似乎抬起衣袖,拭去了眼角的热泪。
话说悟空回到自己的木屋内,仍歪头思索着怪人今天这奇怪的举动。悟影从修炼中睁开眼,“十七哥,你回来了,师父怎么了?”悟空像是回答,又像是在思索。“不知道,奇奇怪怪的,莫名其妙的问了我一些奇怪的问题,还说要把这咫尺崖送给我,不对,好像说是还给我?”
“呃,师父又喝多了?”悟影也愣了,挠挠头。
“应该没有,酒葫芦还在我这呢,也许他还有一只酒葫芦?”悟空说,“不过,最奇怪的是他让我叫他师父?”
“啊?”悟影睁大了眼,“师父收你啦?那以后十七哥是我师弟啦?”
“去去去,什么啊!就算这样我也是你哥!”悟空没好气的在悟影脑袋上轻敲一下,“我的意思是,前辈之前还不让我叫他师父,今日却莫名其妙的主动让我叫他。”
“这是好事啊,说明师父爱才心切,想收十七哥了呀!”悟影一脸的兴奋。
“但愿如此吧……”不知道为什么,悟空心里有些不舒服,就像三年前,老四消失的那天。
正月初二,悟空如约来在怪人房中。却不见怪人的身影,桌上只有一封信,悟空心底的预感更强了,看着桌上的信,悟空摸摸了胸前,那里收着老猿留下的信。
稳了稳心神,悟空还是拿起了桌上的信,却发现只有寥寥几句话而已。
“我有事先走了,叫你来没别的,我受人所托之事今日也算有所交代,你和悟影具已搬山,也该离开了。离开前可以去咫尺崖顶看看,从今以后,这咫尺崖就是你的了。
对了,有时间可以回化木山看看,嗯,就这几日便去吧。还有以后在人前不许提起我,悟影也一样。
还没看明白吗?这三年你们吃我的住我的,我已经烦透了,你可以带着那只猴子一起滚了!”
悟空心情有些复杂,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怪人是要自己二人离开是没错了,悟空收好信,带着满腹疑问出了屋子。
来在屋外,悟影正在盘膝修炼,悟空寻了处石阶坐下,自己思索着这其中的原由,直到悟影结束了修炼,这才将这些事告知悟影。
“啊?师父要我们离开?”悟影有些吃惊,前几日才让悟空改口,今日怎么就要赶走二人了。
“嗯,信里是这样说,前辈与我们有恩,就按他所说的做吧。走吧,不过走之前,我们去崖顶看看。”二人身无长物,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动身向崖顶行去。
今时不同往日,遥想二人初来之时,攀爬这咫尺崖颇是废了一番功夫。而今日,二人搬山在身,腾转挪移之间便来在了崖顶。
崖顶并不大,四周的景色一览无遗,纵使如此,二人还是不免感叹一番。站在崖顶向下望去,只能看见层层云海包裹着山体,平日居住的木屋早已不知所踪。
奇怪了,这崖顶什么也没有啊,难不成是让我们上来看看风景,达成昔日的愿望,修什么心性圆满之类的?前辈不是说修这个的人都是脑子不好吗?悟空暗自腹诽。
“十八,我们好好找找吧,前辈必是留下了什么。”悟空说。二人便在这崖顶细细搜索起来。半晌,仍是一无所获,就在悟空怀疑是不是思路有问题之时,悟影忽然大叫起来,“十七哥,你快来看这!”
悟空一个闪身来到切近,只见悟影正蹲在地上,定睛观瞧,这才发现悟影身前的地上长着一节筷子大小的小棍。怎么说长呢?因为这小棍并不是插在地上,而是看着与这山浑然一体,好像是这山的一部分似的,奇怪的是,却不是如这山一般的漆黑之色,而是金色,湛金。
“这么小一节,难怪之前没发现,不过这是什么东西?”悟空有些好奇的试着摸了摸,似乎不是石头做的。
“说不定是师父给你的法宝之类的!”悟影一脸兴奋。
“不像啊,这也太小了吧?”悟空说,话音未落,却见那一节小棍突兀间大了一些。“嗯?”悟空揉了揉眼睛,“再大一些?”
地上的小棍又猛地大了一圈,这次二人看了个真切,顿时面面相觑。
“真是法宝啊!?”良久悟空才缓过神来。
“果然是师父给十七哥的法宝,之前你说你喜欢使棍。师父就给你一只棍子法宝做兵器。”悟影说。
“嗯……,也许你猜对了。可我怎么拿出来啊!”悟空看着大了一圈却仍然‘长’在地上的小棍。姑且试试,悟空扎了个马步,提神运气,猛地一使劲……,棍子纹丝未动。
这下二人可犯难了,东西应该是找到了,可也拿不起来啊!两人又做了诸多尝试,连什么滴血认主之类的都尝试了,直到累的气喘吁吁,两人才住了手,围着棍子一筹莫展。棍子仍然是哪个棍子,笔直的‘长’在那,像是在嘲笑悟空的不自量力。
“这什么破棍子,爷爷我不要了!”悟空有些气急败坏,然而话音落地,棍子突然由缓到急的震颤起来。而伴随着棍子的颤动,悟空感觉脚下的咫尺崖都在抖动。“不是吧,这棍子生气了啊!”
棍子的颤动越快越快,整座山的抖动也越来越巨大,二人身形摇摇欲坠,耳边只听得碎裂的山石滚落崖下,整座咫尺崖仿佛正在解体。山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二人脚下已出了裂缝。
拼了!悟空一咬牙,纵身向前,双手一把握住颤动的棍尾,大喝一声,“爷爷的,你给我出来!”
“嗡——”一声长鸣,只震得两人双耳失聪,眼前一黑……
再睁眼,二人已躺在了一处平地,悟影坐起身来,摇了摇发蒙的脑袋,“天亮啦?”悟空也坐起身来,这才发觉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低头一看,手中正握着一根通体乌黑发亮的长棍,站起身来,长度竟与自己等身。
“这是哪啊?”悟影起身拍拍土,转头啐掉口中的泥沙,问道。悟空目光灼灼的望着黑棍,一种不知名的亲切涌上心头。
“哇,十七哥,这是哪来的棍子啊,好帅!”悟影转过头惊喜的叫道。
“不知道,醒来就在手里了。”悟空摇摇头。“难道是崖顶的那根?”悟影又问,“也不像啊,我记得崖顶的是金色的,还会变大变小。”
悟空心神一动,“大一些!”手中黑棍却丝毫未变,“小一些?”棍子还是那个棍子,黑的发亮。“看来不是那根,咦,这是什么。”棍子中间好像粘连着什么,悟空伸手取下,竟是一块木屑。
“十七哥,我记得三年前我们好像来过这,好像是咫尺崖下?”悟影有些不确定的说。
“可是,这里要是山脚的话,咫尺崖去哪了?”二人四下观望,哪里还有咫尺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