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到处充斥着败象,一株老树下有一套石制的桌凳,因常年无人打扫,遍地铺满枯枝残叶,三两间屋舍错落有致,有的久无人居,连门板上都布满蜘蛛网,十分萧条。
中间有个房门是打开着的,楚凡僵硬的走过去,没往里面看一眼。里面桌椅板凳混置,此时背阳,更有几分阴冷黑暗,一片混乱。坐在床边的一个女人,一身洗得素白的陈旧衣服,低着头在梳头,可是越梳越乱。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去,楚凡一副活死人的模样走过她的门前。
“站住。”
低沉阴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楚凡停住了身形。
女人从阴暗中走了出来,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凶恶的眼睛盯着楚凡,冷冷的骂道:“是不是快要死了!你娘在这都不闻不问!”
楚凡转过身体,迎着她那凶狠的眼光,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任何表情的,没有任何情绪,如同死人一样说道:“我已经死了。”说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那女人最恶毒的谩骂和诅咒。他已经听了太多,已经接近麻木,而且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来到他的房门前,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走进去嘣一声又把门关上。
他来到房子里,看着屋里简单的摆设,好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什么都没有,他只有烂命一条,每天接受着痛苦的煎熬。这老天什么都没有给他,只给他这条烂命,他不稀罕。
拿起案上的匕首,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是他哥哥最爱的匕首,除了这把匕首,他哥哥还给他留下了一段仅有的童年快乐的记忆。
哥哥在的时候,虽然也是不受这个府上的宠爱,但是他会带着自己去外面的世界玩耍,会给自己这个世界以外的欢乐。
楚凡回想起那些童年往事,他突然有了一丝的笑容。
“哥哥,我就来陪你……”
匕首对准着自己的心脏,闭上眼睛,这个世界只剩黑暗和宁静。
噗嗤!
匕首对着自己心脏刺入。但他没有感觉到痛楚,也没有死去。疑惑着睁开眼睛,一副画面让他全身一震!
那个女人,用双手抓住了那锋利的匕首,刺鼻的腥味充斥整个屋子,鲜血染红了她的双手,从刀尖滴下。
那个女人颤抖着身体,泪水从苍老的容颜流淌而下,她近乎疯掉,歇斯底里的叫着骂着:“你疯了!你疯了!”
随后她涛声大哭,那样凄惨悲凉。
楚凡震惊了,松开了手,匕首哐当掉在地上。他扶着这个打他骂他的女人,颤声哭吼:“你干什么!”
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如同这把匕首是刺在自己心脏那样疼痛。他跪在地上,紧握着女人的双手,哭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去死,让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活在这个世上干什么?难道是为了让我接受更多的痛苦和羞辱吗?就让我想哥哥那样死去,或许这样我就解脱了!”
女人的血手挣脱了他的手掌,抚摸着他的脸庞,在他脸上留下血红的手印。
那声音仿佛受了世界最痛苦的煎熬:“多少年了,是娘不好。不该把对他的憎恨施加在你身上,是娘的错,要死也是娘去死……”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悲喉,从楚凡的嘴里喊了出来,仿佛这十几年来,从小到大的委屈、痛苦和和愤怒得到了释放,一下子涛声大哭。
“娘,娘!为什么为什么?”他抱着眼前这个女人。
谁来可怜这苦命的母子?
“为什么这个家,这个王府的所有人,那么憎恨我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接受我们!”
不知过了多久,女人苍白的嘴唇就像干裂一样,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我们的命运……”
她叹了一口气,尽显无可奈何的表情,往事好像在她眼前历历在目:
“我本是南离国的郡主,乃是正统的天狐族人,二十年前,楚国镇南王楚震天带着手下四大高手密探南离,不幸的我被他们撞见,于是被绑架来到了这里。他们封印了我的能力,把握囚禁于此。后来无耻的楚震天侮辱了我,本来我想一死了之,但我身系南离的一个重大秘密,不敢自私的寻死。
我一直寻找机会逃离,但是他们对这里严加看守,奈何我功力尽失,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二十年来,我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院子!
直到你们兄弟两的出生,我又看到了希望,我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谨慎之极,因为害怕有变,竟然不允许你们两个习武,并且限制你们的活动范围,对待你们兄弟如此苛刻,丝毫没把你们当成他的孩子!
我的希望又破灭了!
小寒从小细心,看得出我正在饱受煎熬,不停缠着我让我把真相说出来。于是我忍不住全和他说了。他为了解脱我的痛苦,尝试各种办法逃出金陵。
后来,他死了……”
她的眼神充满痛苦,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看到了她的孩子在梦里微笑,醒来确实一片虚无。
楚凡被震惊了,目瞪口呆的望着他的母亲。拳头紧握,颤声问道:“哥哥……不是不小心掉进河里的吗?”
女人冷哼一声,低沉的声音有说不尽的痛苦:“那是那些人的借口。这些狠毒的畜生!他们不是人!”
一阵风吹得树木摇曳,带来一阵寒意,让人忍不住一阵哆嗦,仿佛上天也为这世道打了个寒颤。天色突然阴沉,传来隆隆的雷鸣,狂风将院子里的落叶卷起,门窗被吹得吱呀声响,不过多时,大雨倾盆而下。
变天了。
老天似乎在为这对母子的遭遇而愤怒。
啪一道闪雷划破天空,女人的面孔在电光下苍白可怖,瞳孔在收缩,她的声音犹如冤魂:
“小寒死后,我后悔把真相告诉他,是我害死了他。我无可奈何,我只能一天又一天的活在自责、憎恨中煎熬。小凡,我是那样的爱你,我害怕说出真相后你又像小寒那样的离去……可是不说出来,它们在我心中煎熬着我,折磨着我。我的所有憎恨和愤怒,只能施加在你身上,我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小凡,你不能这样死了,你绝对不能这样死了。我要你好好活着,我要你离开这里,永远都别回来。平平凡凡活着……”
她就像发疯一样,血淋漓的双手抓着楚凡,疯狂的低喊着。
楚凡此时已经完全震惊,原来,自己还有一个爱着自己的母亲。泪水模糊他的双眼,看着她的双手,他很心痛,撕下自己的衣服,把那伤口包扎起来,他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因为他有一个爱着自己的母亲。
而自己根本什么真相都不知道,一只误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