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呵了一声,大概是笑不出来了,也懒得笑,随手把卷子丢给我,“自己看吧。”
我心里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四张A4纸,每一张上面都被他用红笔写满了批注,然后……
我翻到第一页,看到上面的总分。
59。
很好。
我眼前一黑,再一次,差点儿晕过去。
大学成绩是60分及格,而经济基础,不像义务教育的课程那样要求死答案,更多的是经济案例的分析,主观题。
要是客观题扣我分,那我无话可说。
凭他的能力,一眼就能算出我的总分,在主观题里多给我一分,都能算及格了!
可他偏偏给了我个59。
这太过分了吧!
我气的要找他算账,“给我59算什么?你敢不敢多给我一分?”
“不敢,怕你飘了。”他实诚的回答。
“……我大学都没挂科过!”
“我知道。”
我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很多事,我没说,他也没说,他不代表他没去做。
比如:调查我。
我刚才的热情倏然消失,就连面对着这张59分的卷子,都懒得再和他讨论。
我心灰意冷,一半是因为这一分。
要是老师给我个59,让我卡在及格线上,过不了线,我甚至都不会介意。
可这个人是他。
他就是故意欺负我。
想到这里,我又觉得委屈,也觉得自己的水平不可能真的只有59的分数。
我以前自己跟着网课还学过,按照申城大学的标准,我都能拿到70分左右。
刚才我还想着,会不会在沈暮云手里到不了80,他会怪我,觉得我没好好学。
现在倒好,60的及格线都没过。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也不想看,内心正纠结着,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我松了口气,忙抬起头来,道:“进来!”
简助理从外面进来,脸色难得的凝重起来,“大小姐,出事了。”
“什么事?”
他说了几个字,我耳朵里大脑里只觉得一片空白,半天后才站起来,身子还有些摇摇欲坠。
差点儿没真的晕倒。
一上午的折腾,一下午又被沈暮云拉着强行来了一场考试,本来就体力不支。
现在,简助理告诉我……
小米从赵氏集团的十楼跳下去了!
当场死亡。
现在尸体还在楼下,110和120都来了,但因为赵氏集团没放人,也没人把尸体带走。
都畏惧着赵氏集团的权势。
我立刻问:“媒体呢?”
“已经联系了我们合作的媒体,我们的文宣部和传媒部也第一时间做出了相应的回应对策,外界媒体一律封锁消息,如果这件事传播出去,也是我们合作的媒体,或者我们官方发布的消息,不会有对我们不利的影响。”简助理冷静而理智的回答。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那样一张斯斯文文的脸,说气话来,不如沈暮云温柔,却也是温和平静的。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提及一条人命,都用这样漠视的口吻,以企业的利益为重。
即使我知道,赵家就是这样的一个家族,赵氏集团就是这样的一个企业。
不。
甚至可以说,所有企业,面临这样的事,都会是这样的处理手段和方法。
我闭了闭眼,勉强让自己打起精神,推开要来扶我的沈暮云,问简助理:“在哪儿?”
简助理似乎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我会打算去看,过了两秒才回答,“是从财务部的办公室跳下去的,就在楼下。”
我推开窗子,往侧面一看,果然看到侧面已经围了警戒线,禁止人群靠近。
旁边110,120站了满地,还有一堆群众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赵纤纤呢?”我问道。
“赵总出去了,暂时不在公司,大小姐……”简助理犹豫了一下,“您看,是否要临时着急高层,开个紧急会议,商讨……”
在我的眼神下,简助理停住了声音。
“开会?开什么会?商量赔偿人家家属多少钱吗?赔钱是情分,不赔是本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的。
可刚才听到简助理说的话,我真的异常气闷。
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想要陷害我,拿赵氏集团的声誉和利益陷害我。
赶她出公司,发律师函,都是正常手段。
她只是赵氏集团的员工,如果不是这样,绝不会一封律师函了事。
这事儿要是赵家人干出来的,我几乎能想象出她要承受的后果和代价了。
跟那相比,跳楼算是轻的了。
我头一阵阵的发晕,但楼下一直聚集着,还有人录像,虽然都被驱赶删除视频了,难保会流传什么出去。
我只得打起精神,下了楼。
到了楼下,一群人看到我,立刻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样,此刻也不在乎我是个花瓶摆设的大小姐了。
恭恭敬敬的喊道:“总监。”
“总监,这事儿怎么处理?”
“家属来了吗?”我问道。
“没有,家不是本地的,已经通知家属了,派了专车,正在赶来的路上,可能晚上才能到达。”
“既然这样,先送到医院太平间吧,120不还没走吗?”我看了一眼急救车,“抬上去,把地面清理了。”
我一直没低头往那边看,但刚刚抬着人上车的时候,我还是看了一眼。
十层楼,30米的高度。
她半个脑袋骨头都摔裂了,脑,浆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空气里直到现在还有一股异样的味道。
连垃圾桶都来不及找,我恶心的直接弯腰呕吐出来。
吐完,沈暮云立刻递给我一瓶干净的纯净水,我漱了漱口,看着围观的人群被疏散,只剩下了我们赵氏集团的几个高层和员工。
“大小姐,现在……”
“把现场清理干净,清理完……找个东西拦着吧,随便放个摆件什么的都行。”
省的路人经过,不小心踩踏到。
虽然我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曾经都可能埋葬过冤魂,但毕竟这人刚刚死去不久。
我话说的不客气,可心里,也难免的想到那一句:死者为大。
死都死了,再多的恩怨,我也不能把人从太平间拎出来跟她算账。
让她走的体面,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