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冰晴看着他那双与韩椴一模一样的眼睛,激动着问。
“顾重寒!”对冰晴的哭泣感到惊愕,神秘人顾重寒微蹙起眉,回望着冰晴。
“为什么……你会有这块白龙纹玉?”
“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给我的。”重寒道。
“我母亲?”冰晴讶然。相传白龙纹玉是有一对的,她母亲给她的那块她送给了韩椴,而另外一块在她母亲身上。
“嗯。”重寒点头承认。
“你是我母亲的人?”
“嗯,是你母亲事先安排我保护你的,白玉纹玉可为证。”重寒指着白龙纹玉,认真地说。
冰晴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仅是眼睛与韩椴一样的脸,再也说不出话。
此夜风不绝。北风吹过沉寂的庭院只剩下衣袂在猎猎鼓动。
不想在外人前展现脆弱,但泪,欲抑还流,再大的努力也无法阻止眼泪的夺眶而出。
心情,更似北风的飘零,凋敝了绿叶萧瑟了冷清,深秋无情的死寂。
看着顾重寒的那张过分苍白却不失清秀的脸,冰晴的心浸入了冰河。
五年的期盼,终于在这一刹毁于一旦。
滑落在脸上的泪,一点一滴地带走她所有的希望。
她突然觉得心很沉、身很累,身外的一切忽然变得不再重要,她只想躺下休息。
她轻轻闭上眼,拭干脸上的泪,怅然若失地在那石阶前转身,蹒跚的脚一步一步地踱回房中。
摇摇欲坠的身形,黯然销魂的背影,只有青璇知道,她被击垮了。
这样一个刺激,足以使她彻底崩溃。
推开了雕栏门扉,她却停住,慢慢地回头。
“五年来一直保护我的是你?”依旧闪烁着泪光的眼眸,她回头问重寒。
“是!”重寒愕然点头。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蒙着脸?”冰晴淡漠的语气里,低低的声音中似带着幽怨。
“因为我得隐藏我的身份,暗中保护你。”
“是吗?”冰晴淡淡地回应,她转回了头。“那么,从此以后你就再不用隐藏了。”说完,冰晴迈着轻重的脚步,踏入了屋内,反手扣上了门。
透过门扉镂空的间隙,冰晴黯然的背影是那么惆怅落寞。
“以后……你就留在信陵殿内,负责我的安全吧!”颤抖的声音,从门后传出。
所有人都为止惊愕,面面相觑。
居然把一个陌生的男人留在身边?青璇对冰晴的决定虽然意外,但也只是仅仅的惊讶而已,她更关心的,是此刻的冰晴。
她是否在哭泣?失望地哭泣?告别期盼五年的希望?彻底死心?
寥落的辰星隐没天边,辉映彩霞的晨曦初现。
偌大的信陵殿内,一片沉寂,只有侧殿门扉前传来一阵阵断断续续呼吸声。
昨夜的变动后,该走的人早就走了,唯独他还在只因为冰晴昨夜的那话。
一夜的霜寒鼓重、彻夜寒风中,他居然抱着剑,依坐在殿前的楼栏上睡着了。
以至一夜的风霜结满了他的鬓角睫毛,一夜的寒露浸透了他的狐裘大衣。
他却浑然未觉,睡得安稳恬然。
是早就习惯这样的睡眠了吧?
直到,她颤抖伸出的右手,将要触摸到他的眼睛……
重寒却突然睁开了眼,抓住了她冰冷的右手,阻止了她的企图。
“啊!”冰晴讶异地一声惊呼,猛然抽出了她的右手,赧然退开一步。
“你醒了?”冰晴紧握着手,尴尬地望着重寒。
“嗯。”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重寒只是木然地点头。
两人,就在这清晨芳香飞逸湿露凝聚的庭院里沉默。
可冰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重寒的眼睛,就像是看到玓瓅的珍珠一样,丝毫不肯移开她的视线,看得重寒极不自然,视线一直在逃避,满庭游走。
“你……在看什么?”重寒终于忍受不住,迎上了冰晴炽热的视线,怔怔地问。
“我在看你的眼睛。”冰晴对着他苦苦一笑,终于移开了目光,视线落入庭院内色彩鲜艳的花圃。
“我的眼睛有什么特别吗?”重寒不解,冰晴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特别。
“嗯,很像一个人的眼睛。”冰晴转头望着他,浅笑地说。
“很像一个人?”重寒喃喃自语。
“嗯,是我从前的夫君。”如果站在面前的是壁城,冰晴或许不会对他说这些。但在这个相识还未够一天的顾重寒面前,冰晴却毫不犹豫地说了。
为什么?
冰晴自己也不知道。虽然,终于证实了,神秘人并不是她日夜萦怀的韩椴,她的期盼和希望也从此破碎。但是,当知道他原来是母亲暗中安排来保护自己的人的时候,对他却多了一份亲切感,仿佛是遇上了一个可以倾诉和信赖的人。
“从前的夫君?”目光明显地一滞,重寒满脸惊讶地望向冰晴。
依旧的倾国倾城,胜若天仙,可是,雪白无瑕的脸却流露着憔悴,眼睛又红又肿。
是一夜没睡好,还是哭了一夜?为什么又要欲哭难眠?
“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重寒漫不经心地问。“那你的夫君呢?”
“我们分开了,他再也不是我的夫君了。”漠然一笑,冰晴平淡地说。
“是吗?”没有出乎意料的惊愕,重寒淡然。“那你现在还会惦记着他吗?”沉默的气氛,使得清晨的寒意更加彻骨冰冷,重寒目不转睛地看着冰晴,专注的眼神居然是热切期盼答案。
“唉!”冰晴长长地吁了口气,很惆怅地摇了摇头。没错,她是日夜眷念着韩椴,但是,记挂着他又怎样,她现在根本就不知道韩椴在哪里,就算告诉了重寒也没有用,更何况,她不想告诉重寒。“我只是觉得,从前对不起他,无端的就害了他半生。”冰晴苦笑。
“我想,大王喜欢的一定是颜大人吧?”看着冰晴惆怅地摇头,还有她苦笑说的那话,重寒微笑地看着冰晴。
“壁城吗?”面对他说出的这话,冰晴有些错愕,他为什么这样以为?
“我看得出,颜大人对大王你一片痴心。”
“你怎么知道?”
“从颜大人看大王你的眼神就知道了。”重寒笑道。
“是吗?”冰晴又微微错愕,可一想到壁城,冰晴不禁陷入沉思。
壁城,一个她注定今生都要辜负的男人,她该怎样面对他的深情?她清楚知道壁城深爱着她,从从前就一直深爱着她,甚至爱得可能比她爱韩椴还深,可她的心里知道,她注定要辜负他,毕竟她爱的只有一个人!
她想着他,重寒在看着她,两人就在无言中再一次陷入沉默。
在两人的若有所思中,沉默的气氛使得这凄清的庭院尴尬了几分。
“你在想什么?”看着重寒凝视雕栏出神,首先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的冰晴喊住了他。
“嗯……没什么。”一瞬的诧异,重寒尴尬地笑了笑。
“是吗?”冰晴皱了皱眉头,看了看重寒的衣服,忽然又道,“你以后就别睡在屋檐之下了,衣服都被寒霜浸湿了,睡到偏殿里去吧!”
“没关系,反正我早已习惯了!”重寒推却着。
“其实……”重寒看着冰晴还想说,连忙打断她,却又嗫嚅着不敢说。
“有事?”
“其实,你为什么这样相信我?我是一个什么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就不怕我会加害于你吗?”抛开了君臣之礼,重寒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如果你要杀我,我想这皇宫之内根本就没人能阻得了你吧?更何况,你救了我那么多次,而且你能拿得出白龙纹玉,我相信你必然是我母亲派来的人!”冰晴微微一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信你?”顾重寒没有接话,他只是转头望向了已经漂浮在云际的太阳,漠然摇了摇头。
冰晴的思想是否太过单纯?因为这些原因就把一个陌生人留在身边!谁又知道他真正的企图?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重寒!”看着顾重寒又开始梦游般地出神,冰晴喊醒了他。
“嗯?”重寒愕然地回头,不解地望着冰晴。
“你又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了?”冰晴蹙着眉看着他,甚是疑惑。
重寒眼球咕噜地一转,笑着没有回答。
“大王,该你上早朝的时候了,你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重寒转了话题,提醒冰晴已经到了上朝时间。
“嗯。”冰晴默默地点点头,既没有说去,也没有说不去上早朝,她只是在原地里沉默着。
“大王?”见冰晴毫无行动的征兆,反倒像木头般的愣在那里,重寒担忧地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重寒,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组织的事?”冰晴抬头望着重寒很突然地问了一句。
“嗯。”重寒点头回应。
“那你知不知道,最近针对那组织的三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了?”冰晴继续说。
“知道。”重寒很平静地回望着冰晴,再一次点头回应。
“我怀疑我们这里有内奸!”没有再转弯抹角,冰晴直截了当地把中心说了出来。
深灰色的眼瞳,冰冷而尖锐的视线,冰晴毫不掩饰地盯着重寒的眼眸,仿佛要从那对她所熟悉的眼睛里看出任何不安的意念!
她在怀疑我?
重寒的心中一闪而过这个念头,他没有惊悸,他的眼神反而变得更缓和。
“大王你是怀疑我?”重寒脸上刚才还一脸的笑意,转瞬却变成了严肃。
“我并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想听一下你的看法。”
“大王要听我的意见?”
“你尽管说,我只是拿来作一个意见参考一下。”冰晴微笑着,脸上不再严肃。
“既然这样,那重寒就斗胆直说了。”重寒顿首望着冰晴,认真道,“先问一下大王,假如那个组织一直存在,一直在畹町一带横行,从中获益最大的会是谁?”
“是谁?”被重寒这样一问,冰晴不禁蹙起了眉,很认真地思考。的确,想了那么多对付那个组织的办法,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会是谁?不是樊渊一党就是祁连一党,还会是谁?
“如果这组织是属于夺权势力的,那获利最大的自然就是樊渊或者祁连中的其中一党啊!”冰晴想了想,还是这个答案。
重寒却摇了摇头,并不同意。
“难道不是?”冰晴不解地看着重寒,脑中一直在反复思考着这个问题。
“以正常的角度来思考,大王这样想的确是没有错,但是,这其中往往会忽略掉另外一个人!”重寒眸中闪烁着一种神秘的光芒,他虽然没有把话说明,但以冰晴的才智,他知道冰晴一定会知道他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