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儿,狗娘养的,你给我滚出来!”,葛书文从躺在地面的门面上,直奔刘贵儿家的堂屋来。
“哎哟,书文哥,”啥风把你吹来了,刘贵儿紧张地系着裤子,头上直冒着汗。
“少给我说那没用的”,葛书文一把拉过堂屋里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眼睛冷冷地瞪着矮小的刘贵。
这时刘贵心里打起了算盘,这葛书文莫不是要替他葛为民……
想到这,刘贵心里不仅直冒冷汗,时不时地抬起他的小脑袋,斜眼瞟了瞟坐在椅子上的葛书文。
不,不中。刘贵儿的脑海里再次闪现了一张令他如痴如醉的百元纸钞,他突然抬起头,冷笑着对着葛书文说“这木椅不烫屁股吧”。
“钱也烫手吧”话音未落葛书文迅速抓起刘贵后衣领,趁着向前的惯性,把刘贵的头一下撞在了椅子旁面的木桌旁。
只听“扑通”一声,刘贵的头直直地撞在木桌的片棱角上,摔跪在了葛书文的左侧。
“葛书文,妈的,你别给脸不要脸”,刘贵一把用手捂住额头,另一只手直指葛书文恶狠狠地说道。
“叫你一声哥,是给你爹面子,你娘的要是在动我,就是不给你刘贵爷面子,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刘贵儿大声地吼道。
“你别在这放屁,你不是结识的人多吗?去叫人去,去呀!”,葛书文缓缓地走到刘贵的面前,慢慢地弯了一下腰,在刘贵的耳前淡淡地说道。
“好,葛书文,你等着,你别走。谁走,谁他娘的不是人。”刘贵边骂骂咧咧边向门外跑去。
“我等着哩”。葛书文依旧面不改色地,坐在木椅上,看着刘贵慌张地跑出家门。
而此时跑出门外的刘贵,并没有去叫什么人。相反一溜烟地跑到了刘富才家。
刘贵刚一进院子,便听见此时的曹莲英正在家里守着刘富才的棺材哭着。
“娘”,刘贵大声地叫着。
“娘?谁是你娘?“曹莲英带着哭腔骂道。
“婶,刚才……”
“谁是你婶,你给我滚!”刘贵还没说完,曹莲英扬起头,用手指着刘贵骂道。
“大,回来了。”葛洪升刚一进门就说。
“事情,根生不知道吧?”葛为民静静地问道
“大,这事情我咋能给根生说,过几天听说娃要参加高考哩,可不敢扰他心”。葛鸿升极其认真地说。
还有,大,这十块你拿着。葛鸿升突然有点结巴地说道。
“啥呀,我不是有七十了吗?让你给根生,你咋能没给吗?”葛为民这是生气地拍着大腿说。
“大,我卖完牛,就去了他的学校给他,谁知今天他走的时候又偷偷塞到我的布带里,回家半路上我才发现嘛”。葛鸿升显得十分委屈。
他知道家里辛辛苦苦挣工分、拼劳动,爹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让孩子遭罪。尤其是还在上学的根生。
可是,他更不敢把“棍子”的绰号告诉自己的父亲,因为如果告诉了他,他会因对不起根生更加难受。
根生咬咬牙,始终没再多说一句话,自己一个人转身去牛棚,想去喂牛。可就是他习惯性的抬头递草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呆住了。
那头老黄牛已经被他卖了……
此时此刻的葛鸿升不知不觉地蹲在了地上,眼睛呆呆地望着牛棚,他的思绪飞溅。他仿佛看到了之前他伸手递给那头老黄牛的一把草,给老牛饮的一槽水。
他似乎又看到了,他牵着拴着老牛的牛绳,硬生生地将它拉出了家门,卖给了那个年轻人。
一切的一切,让他感到异常的疲惫。他总是在隐隐之中感觉到,那双让他早已湿润的牛眼正在不远的地方同样呆呆地看着他。
葛为民小心翼翼地从房梁上取出一块红布,吹了吹料子上的尘土,双手将一卷红布轻轻地在桌子边上摊开,颤颤地拿出那一卷钞票。他又回头看了看刚在放在床上的那张根生留下来的十元钱,缩了缩手。
沉默了一会儿,又走到床前,默默地拿起那张十元钱与那一卷钞票放在了一起。
葛为民叹了一生气,他走出屋,抬头看了看天。临近六月的中午,空中滚云,热风中弥漫着麦糠的味道。
葛为民咽了一口吐沫,直奔刘家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