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壶酒。
什么酒?
你猜?
我猜,我猜......
.......
红池谷的桃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但堂然亭上赏花的人却还是一样风绰年华。
卧在亭中半醉着的男子看着眼前的红衣人嘴角不住上扬,提着酒壶起了身摇晃着向前走去。
“玄烨,我敢打赌,你是这天下最好看的人。”
说着便又靠着红衣男子呼呼大睡。
赶来的侍女匆忙行了一礼便来帮忙搀扶,可睡梦中的人却是倔强地不肯撒手,搂着男子脖颈挂着浅浅的笑。
“公子,少主这......”
侍女为难,站着不知是进是退。
眼前的红衣男子发简单地被一根木簪别着,纤细修长的身子立在桃花林中格外出色。
“嘘——”他轻点着头,轻声地说,随之便把黏在身上的人缓缓抱入怀中。
“晨儿呢?”
被叫来的侍女嘟嘟囔囔,唯恐惹了座上女人不开心。
“回,回教主,被,被玄烨公子抱进屋了!”
“什么!”
女人一拍而起,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此刻只有不住的愤怒。
“我问你,你怎么教你的好徒儿的。”
一旁站着的女子沉默着没有回话,从雨花宫出来便差了人叫来玄烨,还未等他开口便甩下重重一巴掌。
“你说,干什么还和少主走这么近?”
面前的男子面容实在娇艳,嫩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浮出一道淡淡的红。
“不是公子去找的少主,是少主......”
“对不起,师傅,我错了!徒儿自愿受罚!”
打断企图解释的女子,男子双腿跪下,没再言语一句。
带刺的鞭条在他赤裸的背上落下,待夜里,他褪去衣物躺入红色的血池,红衣的女人又再出现。
“别动。”
女人将药抹在他鞭痕累累的赤背,不禁心疼。
“无恙的,师傅。”
男人笑着,但伤口裂口的刺痛还是叫他不住发出一声。
“你别怪教主,她这么做也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儿子。”
“我知道,少主是主而我是仆,是我三番五次越过这条线的,所以受惩罚也是应该。”
男子的话让女人心酸,最后只能草草抹了药走出门去,在夜幕里慢慢缓解。
“清廿姑姑,玄烨呢?”
又是那个小子。就是他把自己的宝贝徒儿害成那般,可现在又要来找人?
“不知道!”
她没好气地回答,但男子却没有泄气,将药瓶反手握在手里趁人不注意便偷偷溜进玄烨沐浴的地方。
“她可真狠。”
抚着道道伤痕,秦晨的眼里满是不忍,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
“无碍的,少主。”
玄烨将衣服穿上,又坐上一侧的石墩。
“我就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小时候明明是她把你给我的,现在又不让你跟我玩,你说,是不是有病?”
说着,秦晨便是一肚子火气,随手捡起石子便往水池里一通扔。
“教主也是担心,毕竟少主是她唯一的儿子,而玄烨只是个下人,下人受些惩罚也是应该。”
“不,你不是!”秦晨着急起来,坐在玄烨身旁,“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不允许人欺负你,更不允许你因为我而受伤,知道吗?”
听了这话,一旁的人却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秦晨不解。
“我在想你说的话,还说不要我受伤,可从小到大,我受的伤却几乎都是因为你。”
“那是,那是......”
“所以你就不要来找我,我又不会跑,以后没准教主还能放宽些,允许我来伺候你!”
男人极尽温柔的话语却让秦晨愧疚不已。他是少主,血衣教的第二主人,可却连自己的朋友都保护不了。他握紧拳头在石板上奋力一锤,血便慢慢流出。
“秦晨,你干什么?”
玄烨拿了药膏就要给他抹上但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靠紧了给了一个实实的拥抱。
他说,玄烨你放心,我一定会变强的,强到不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可许下承诺的第二天,他便走了。
“玄烨呢?”
“清廿姑姑,玄烨呢?”
“我的玄烨呢?”红池谷,一个个宫里不住地问,却没一人肯说实情,直到那个将头发高高盘起眉头点着桃花印的女人出现。
“又是你,你把玄烨怎么了?”
“怎么?”女人没有觉着吃惊,看着唯一的儿子因为一个仆人就质问自己,她更觉得自己的决定多么正确明智,可她又是不甘,难道自己生他养他倒今竟比不上一个外人?
“你把他派去哪儿了?”
秦晨眼睛里没有善意,有的只是恶狠狠地厌恶以及......
“你就这么在乎他?”
女人终于忍不住,带着些许央求。
“是。”
“那好,”女人扬高了声,语气是不容反抗的威严,“我就让你永远都见不到他。”
女子挥袖长去的背影似乎还落在风中,而此刻南府却已是无尽的喧闹。
常家二少爷结亲,娶的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陈冀南的独女,一时之间,南府百姓议论纷纷,都等着瞧瞧这常二夫人的面容。
鞭炮声放了一阵,从婚轿走下,陈璇兰被送到连放的五个火盆前。
都说这踩火盆驱霉气,可这盆里的火眼间燃得愈发得旺,站得近些便觉得炽火中烧,任由媒人鼓动,陈璇兰也迈不下这个脚。
“我的祖宗欸,赶紧走吧,没事儿的,吉时要误了!”
媒婆在边焦急,常家人也在旁干等着,只有常欢颜毫无所谓,除了感到郁闷乏味。
“天,这,这......”
看新娘子来一个轻功水上漂在半空划过,来凑热闹的群众无不惊讶之后拍掌叫好。得到这一嘉奖的陈璇兰很自豪地弯腰回了一礼,后又拉过常欢颜滞在半空的手,在一片喇叭声的喜庆里踏过了高高的门槛。
“你们都猜猜,这新婚头一夜,常家和陈家到底谁在上?”
喝多的醉汉在酒桌上拍着筷子兴致昂扬。
“这东西还用猜,男上女下,咋说的,怎么,这陈家还能骑在常家头上?”
一旁书生模样的人说话带些不屑。
“你懂什么?这换别人还没准都成,可你也不想想,常欢颜那脸祸害多少女的。而且我听说啊,”另一个男人突然压低声音故意显出几分神秘,“这陈璇兰以前在乌山没少玩弄男的,是个十足的色胚。”
“可是不像啊!”
“你个只晓得四书五经的还没**的光棍知道什么?这女的要色起来可比狼豺厉害多了,我觉着,这常欢颜估计今夜不太好受。”
从厅堂绕过走廊又回来了自己的婚房,常欢颜也不知什么心情,几次要推门都又退了出来。
虽说事先达成共识只做表面夫妻但真到拜过了堂,他这心里却又怎么也摸不到底了?而且要瞒过别人目光,起码今夜得共处一室,他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
“你傻站着干嘛?”
陈璇兰自己揭了盖头又自己开了房门,常欢颜进门后瞧见桌上散乱堆着的鸡骨头和果壳,回头又见陈璇兰穿着裙子在椅子上大口吃酒,他觉得不可言喻的烦厌。
“喝酒吃肉你能不能稍微斯文一点。”
他尽力克制可眼前人的毫无所谓实在让人火气难消。
“怎么?看不惯?”
她竟然还笑得出口,说了话就拿酒推门要出去。
“你干什么?”
站在门口的陈璇兰一手一摊,很自然地上挑眉毛,说道:
“显而易见,出去喝酒啊!”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疯子”,但理智还是叫他克制。
“算了,你就在这喝。辞轩阁的人今天会来,所以你我都不能露馅知道吗?”
陈璇兰仰头干掉了最后一滴酒又把上翘的腿放下,坐直了身子,有了丝正经。
“辞轩阁?就那个号称万事通老是出些朝野江湖传闻册子的辞轩阁?”
见她也算懂得正事。常欢颜神色平和一些,又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自然一些。这辞轩阁不过就是来踩个开头,以后我们碰的还是一般的画阁,而且父亲都已经打点过了。”
也不知是不是没听懂还是听懂了所以在思考,陈璇兰半天没有反应,最后开口却是失望地说了一句:
“那也就是说见不到白无桐了咯!”
“什么?”常欢颜有些不敢相信。
“亏我白开心一场,本来我还想问问他那本《倏然以请》啥时能出续集。”
“什么?”从别人口中听到白无桐和从自家娘子口中听到那完全是两码事,常欢颜此刻不禁脑子错愕。如果没有理解错,陈璇兰所说的白无桐就是那个不考秀才单靠画美人图还有写些花间小说的不入流作家?而那本《倏然以请》就是之前在坊间相传女子对之意淫的男子图册?
天!
常欢颜不禁后怕,看着面前这个百无聊赖玩弄花生的女人,他本能地颤栗,甚至她带笑瞧他一眼都叫他汗毛直立。
“你,你,”他舌头不住打结,两手抱拳保护状站了起来,“咱可事先说好的,我们只是假的,不能,不能......”
他每说一句,陈璇兰就靠近一步,一手轻轻在他的下颚抚过,眼里闪过不明的光。
“夫君是在说什么呢?我们是夫妻,才拜过高堂,怎么,我只不过说看过男人的画册你就吃醋不理我了?”
被她撩衬得耳尖直发热,常欢颜有些躁动,伸手就要推开她,却被她一手拦腰贴得更近。
“不得不说,夫君的相貌,”冰凉的指尖从他的眉到他的鼻再到微翘的红润的唇,陈璇兰故意压低了声儿,贴着他的耳朵,带着几丝情欲,“真是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