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什么?
君临天下抑或云野四方?
你想喝什么?
茶还是酒。
你去什么地方?
骑马抑或走路?
不知?
不知?
......
颉国的边塞的小酒寨又迷迷糊糊喝醉一个。老板领着自家小儿把喝醉的老人扶到里屋,又吩咐自己老婆煮些醒酒茶。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
酒寨老板不是个文人,自是不明白在自家屋子疯疯癫癫的人说出的话究竟什么意思。
女人端来醒酒茶给老人喂下,又去到自家的男人身旁,两人简单相依,但很快又被外边的马蹄声分开。
“阿扎一,刀。”
瘦小的男孩从货架上拿下被磨得发亮的圆月刀,交到男人手中。
外面风刮得厉害,沙子拍打在门上,发出急急的响动。外边是十几匹飞奔的战马,踩在风沙上就像饿狼在疯狂追寻猎物。
风把门吹开,从外边透出白色的光。
“快,快把门关上。”
男孩上前才走到门后,便听见有人带着陌生的语音像恶魔般笑着。
男人挥刀却被大汉的大刀在空中横劈两半,女人被按在地上撕烂了衣服,发出痛苦的呻吟。
老人睡在床上听到了响动嘴里嘟囔了几声但又很快翻身过去。一个持刀的大汉就要把刀挥到床上,躲在门后的男孩的哭声却又教他转了方向。
被提在空中的小孩不住颤抖,眼泪飞洒。他的眼睛往下望,自己的父亲已经血肉模糊,自己的母亲浑身赤裸瞪着眼已经没了气息,一切没有生命但却死死地瞪着,瞪着他,瞪着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烂醉的老人颠颠簸簸,眼神迷离,嘴里还是念叨着原先的诗。
“我不问苍天,不问神佛,我不问一切,只等你。”
大汉挥刀而下却都被老人逃脱,视线之中,他披散着头发对着风沙之中远远的一点红影突地跪地嚎叫。
叫声撕心裂肺,让拿刀的大汉皆捂耳倒地,被摔下的小孩扑到死去的爹娘边,将衣服脱下盖在母亲裸露的身上,又端正地跪地行了一礼,便急急冲出门去向无际的沙海奔去。
风沙渐渐平息,红日让世界沉浸一片血色。阿扎一已经跑了很远,很渴,瘦削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有累倦。他不知该去哪儿,也不知道哪里才是家,在一片沉寂中他摔在泥沙之中,哭得没了生气。
“教主,外边捡了个小孩。”
水池是红色的,女子赤身,接过昏睡的男孩,从石阶上取来一根金簪,在男孩的眉心刺下。
血珠颗颗滚落,在水池上落下点点涟漪。
“扔到毒池坛,一柱香后如果还有气,就治好了拿到晨儿那。”
红衣女人抱着他又走到冒着热气的散着臭气的深潭,扔下孩子又在旁三尺高的石坛上点下一柱香,离开时又对守门的女子吩咐几句便去到了不远处封闭的一间密室。
“少主,少主,教主吩咐过你不能进去。”
“凭什么,这是我家,里边的人也是我的,你干什么拦我。”
守门的女子阻挠不过又不好轻易放行,待见红衣女子从密室出来,才像寻见救星般,连忙投去急切目光。
“怎么?清廿姑姑也要给我说教吗?”
女人没有反驳,只是命人将门推开,又看了眼石坛上点的香,道:
“一柱香功夫已到,看来少主这次还是没有......”
话未说完,黑池中却传来一阵响动。
“救我,救我!”
男孩奋力向上探手,已经奋斗许久没了多少气力。闻言大喜的秦晨立马取了一旁长杆伸去。
从塞外到沃野的平原,由北至南,又是另番风景。
陈璇兰坐在船板上,看着愈来愈近的江南岸边,心情不由得舒畅。七岁离开家拜师学艺,如今十二年过去,再回来眼前一切都那样不真实,当看见站在岸边朝她不住挥手的父母,她终于按耐不住,从船的甲板腾空,而后稳当停下给了惊诧中的两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回家路上,陈璇兰都很亢奋,走街窜巷把想了许久的美食纷纷搜罗,可陈冀南和夫人曾欣表情却并不轻松。他们都是武林中人,当初把女儿送去乌山学武也没觉如何,可当陈璇兰归来再不复小时的可爱模样,为人父母多少脸上有了愁容。
夜里一家聚餐,亲眼见归来的宝贝女儿性情豪放地倒酒吃肉,陈冀南的头便疼了。
小时候多少还有些女孩子气,现在穿男装绑头发,完全没了半分斯文和矜持。虽说江湖儿女一贯豪气,不拘小节,可落到自己女儿头上,陈冀南却一点也笑不出了。晚上裹在被窝里和曾欣两个你翻过来我翻过去,最后索性不睡,两人一同拿了瓶好酒,边喝边聊。
关于陈璇兰,他们有所隐瞒。之前和老友常书德曾订过一次亲,虽说是开玩笑的不能作数,但双方都有意愿弄巧成拙,来个亲上加亲,况且颉国现今江湖和朝廷势力对立日渐丰富,两位有影响力的大家联姻也对局势帮助不少,所以得知这点的颉国当政符先便暗下了命令,要求两家在一个月后联姻。
可是这明摆着瞒着女儿的安排他们又怎么好意思开口?毕竟陈璇兰才第一天回来,怎么也得等她安顿下来再说。
于是达成共识的夫妻很快喝醉躺在一起睡下,只是万没有想到第二天才起,常书德就和儿子常欢颜带着聘礼来了!
“璇兰呢!”
常书德探头要问,陈冀南忙来阻止,只说别吵了她睡觉又说了自己还没告诉女儿详情的事实。
一侧常欢颜待在老爸身后百无聊赖,目光便四处转悠,直到看见一个人影动作娴熟地落在瓦片上,又偷偷摸摸地逃跑离开。
一声招呼后他就跑去追。
常书德和陈冀南两个老人并肩抬头看着屋瓦上好不精彩的一场打斗,适时还加以点评,可说着说着陈冀南便觉出不对劲儿来,朝屋上人喊道:
“住手,住手,那是我女儿!”
女儿?
停战之后的常欢颜面对这个和自己打扮相差无几面相英气甚至有几分俊朗意味的人左右打量,都不肯相信这个就是小时候扎着小辫子长相甜美还和自己一起玩耍秋千的陈璇兰。
虽说是奉命联姻,可若是娶了个男人婆,那他以后生活还有什么甜头?难不成从屋头打到屋尾每天过鸡飞狗天的日子?
再说,他常欢颜在南府虽说不算第一美男子,但也是数千少女梦里的不二情郎。要他娶一个男人婆?
不干,不要,不稀罕。
“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我死都不娶那个男人婆!”
话音刚落,常书德的一巴掌便已经甩下发出一声清脆。
“我不管你想不想,我要你娶你就得给我娶,这是命令。”
“命令是给军队的不是给我的。”
说罢,常欢颜便摔门出去,跑到了陈府对边的一条闹街。
夜灯如昼,吃的喝的玩的,东南西北四处都是。他也不想其他,拿了银子放开了吃也放开了玩,到一处临时搭建的戏台见台上挥手袖的女人体态袅娜才又记起方才的不痛快事来,边走心里边臭骂。
有病才娶她啊!
男人婆!
“我觉得我们该谈谈。”
陈璇兰神色平静,就挡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她毫不在乎地说出这句话多少让常欢颜心中有些不爽,“但别担心,我也不喜欢你。”
见常欢颜有了意愿进一步交流,陈璇兰又择了一家酒馆,在那儿继续说着。
“现在的情况,首先,咱不可能结束婚约,但也不代表我们就一定得成亲。”
“什么意思?”
酒馆里边人慢慢散去,收摊的小二把残留的酒又偷偷藏进袖中。
“你看,”陈璇兰指了指藏酒的小二,“这酒等会儿就会送进后厨和其他的几瓶混在一起,就像现在你喝的这瓶。你说来这儿喝酒的人是为什么?”
常欢颜把酒放下,又倒了杯茶给自己漱口。
“不喝酒还干嘛?”
陈璇兰笑着,又看向一桌幽会的男女,道:
“没错,但有的人是借酒和心上人约会,添加气氛,可有的又是为了独自卖愁。说实在,来这地方的没一个人真心想品一壶好酒,但却都需要酒。而我们也一样,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场婚姻,可是这婚姻是真是假,又有谁在意?”
“你的意思是......假成亲?”
常欢颜把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叫人听见。但陈璇兰却大方得很,继续说道:
“反正我是不会这么随便屈从的,若不能嫁给自己所爱,那么我陈璇兰宁愿不嫁。”
听完此话,常欢颜也是心头一乐,刚想拿酒又想起方才那假酒的说辞便换了水和对面人碰杯喝下。
“好,那咱就约定,结婚之后互不相干,等时机成熟,劳燕分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