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音这所城,和外面传言的差不多,死气沉沉的。六米高的城墙上,挂着硕大的警示牌,最显眼的就是那条“禁止一切歌舞;若为此令,重打十杖。”
进了城中,凌羽不时掀开帘子观察着外面的街道,有看到几个刚开始扎发髻的孩童在巷子里打闹,唱着民谣,也可以听到集市上的小贩在尽力的叫卖。可是她仍旧觉得这城中,似乎缺少了些欢乐的东西,带着种冷清的感觉。
她很好奇,南宫域主既然禁止城内的歌舞,可为何今年却又要招艺女入宫,这不是有些矛盾吗?
他们三人找了间离宫城较近的客栈。还有一天才开始挑选歌女,所以凌羽想趁这个时间去打听一些这里的事情,这也可以算作是她做杀手时的习惯吧,到了一个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周围的环境都了解清楚。
她刚从房间里出来,却正好撞进了沐宸的怀里。
“你这是要去哪里?”
凌羽看了看周围没有他人,便轻声道:“我是想去打听一下南宫域主以及这博音城的情况,当地的人应该了解的比较清楚。”
“进来吧。”沐宸完全没在意地从她身边擦过,未经同意直接跨入她的房间,坐在圆桌前,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她也坐过来。
“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
“你知道?”凌羽有些惊讶。
“这里的事情,只要能调查到的,我早就调查过了。”
于是她坐了下来,问道:“这博音为什么要禁止歌舞?”
沐宸低头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说了起来:“其实博音原来并非如此,之前也是热闹非凡。这禁止歌舞的禁令,是南宫瑾三年前加上去的。”
“南宫域主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听说南宫瑾三年前在外打猎之时遇上了埋伏,只剩下了半条命逃出围捕,被一名艺妓救了下来,那艺妓歌舞超群。后来他要娶这位女子为妻,可这名女子却在他们新婚宴的前一天夜里,潜入他的房中想要刺杀他,被守卫制服。南宫瑾一气之下,便禁止全城歌舞。”
“原来……”
“什么?”
“没什么。”凌羽急忙应道。
原来,将军和那名姑娘,是这样的结局。
原来,那日南宫瑾讲给她听得那个故事,那个将军,正是他自己。
可南宫瑾那晚在井前的徘徊是为什么,眼中满是哀伤,却也满是痛恨?
二更天,她正在床上思索着睡不着,慢慢感觉周围冷了起来。她以前从来没有在冬天的季节来过北方,所以这样的寒冷让她不太习惯。她想了想,是不是自己晚上忘了关窗,于是便摸索的爬了起来,披上绒衣去了窗边。
她轻轻地一推,却拨动了一片白茫茫的纷飞,映入眼帘的是外面整片的冰雪天地和空中鹅毛般飘零着的雪花。
是啊,北国的冬,总归是要一场雪的啊。
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那个人,能够陪伴着她。虽然,他就在隔壁的房间,她却不能够去打扰他。
可她还是难捱心中的兴奋,急急忙忙穿戴好雪貂裘衣,便走到了院子里。好静的世界,她的脚每往前迈一步,都会发出“噌噌”的声响。她的睫毛上,鼻尖上,都沾上了洁白的雪花。
她慢慢伸出双手,在空中摊开。
几瓣雪花飘落进她的手掌,瞬间化作了晶莹的水滴。
“这么晚了,还不睡。你倒是很喜欢夜晚出来。”
背后的那个声音,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击她的心房。她转身,呆呆地看向沐宸。
沉默了半刻,凌羽道:“因为我想看雪,我从未见过雪,我曾经想知道,雪到底会不会融化在我的手心里。”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她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再美的雪,落在手中,也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水而已。”
就像我和你的回忆再珍惜,也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也不一定。“沐宸的嘴角不经意的露出一丝笑。
凌羽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沐宸蹲下身去,捧起一大把的雪推到了她的面前:“看,这样雪不就在手中了吗?只要你能够承受住它所带来的冰冷,你就能够得到它。”
沐宸拍去手上的雪,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小脸。
她只能傻傻地愣在那里,突然间,他将厚实的披风盖在她背上,让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她的心,像经历劫后重生般,跳得飞快。
“明日就要入宫了,这么冷的天,不要冻着。”
看着沐宸渐行渐远的背影,漫漫的雪纷飞,只留下她和那件披风,上面有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