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兮来到天崖,双手抱膝坐在那棵娑罗树下怅然若失。
她头次觉得经文枯燥至极,一点都没有没有阿渊的那双丹凤眼好看;她也不想回清音洞,那个洞里冷冰冰的,没有阿渊怀里暖和;房间里的玉兰一点也不香,夜明珠也一点都不亮了......
有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倏忽漫天大雪。
一件披风轻轻落在了她那娇小的身躯,而后小心翼翼的坐在她的旁边。
雪兮呆然的转头望向君清:“师兄?”
君清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里带了几分怅然:“怎么不回去,嗯?大家都很担心雪儿。”
雪兮看着君清那张与夜临渊极其相似的脸,忍不住潸然泪下,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君清感受着怀里人儿身躯颤抖的剧烈,小心的不能再小心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听着她泣不成声:“为...为什......么......又...又......丢下......雪......我.......啊......啊......”
君清头次体会到
心如刀绞的滋味。
渐渐地由嚎啕大哭变为啜泣,再是哽咽,最后耳边传来她平稳的鼻息声音。
雪兮醒来便知道她回到了清音洞。瞧着这熟悉的一切,还有身下传来暖意,不由得泪眼朦胧。
“饿不饿?毓萱仙子刚刚送来了粥,你要不要喝点?”君清刚刚进来就看见已经醒过来的雪兮。
她吃力的起身,君清立刻将她扶起又整了整枕头的位置,让她靠在床背。
因为雪兮已经两天没回清音洞了。
“可怜见儿的,怎的这般憔悴?”这时毓萱闻声进来,坐在雪兮的床边然后拉过她的手温柔的握着。
君清躬身作辑道了声花神,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我没事的姐姐,”雪兮扯了扯发白的唇,“是雪兮任性了些,让大家多劳了心神。”她又将手抽出来轻轻拍了拍毓萱的手。
平素里这双眼睛里总是盛满了星河,一笑就好似有星星溢出来。如今这般双目无神,毓萱心下着实不是滋味。张口安慰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怕她再次伤心。
雪兮这是开口道:“姐姐可曾听过魏初这个名字?”
“不曾。”毓萱答道:“雪儿问这个做什么?”
“大师兄说昏迷之际听到了这个名字,我想应是这个人带走了阿渊。”雪兮开口。
毓萱答道:“带走夜临渊的,不是什么魏初,而是九婴。”
她缓缓起身,“九婴乃是上古十大凶兽之一,天地混沌时便已存在着,开天辟地后,十大凶兽就一直为祸四方。后来天地至圣为保太平,将这些凶兽逐个斩杀,但还是漏掉了九婴。”
“这头凶兽虽不是兽首,但其本领不可小觑。这家伙能够将冰火同时融于体内并且用的炉火纯青,还善于伪装,这才躲过了至圣的耳目。”毓秀接着说:“眼下能够为之匹敌的便是你那鸿钧师伯,但你鸿钧师伯怕也只是强弩之末。”
毓萱坐下,紧紧握着雪兮的手:“这件事不是雪儿你能够插手的了的,陆压虽然老不正经,但他好歹也是从上古一直活到现在的老古董,你信他。”
雪兮顺从的点点头。
但是魏初又是谁?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告诉别人这个名字。
她向君清反复确认是否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君清告诉她千真万确。
就算大家都一口咬定带走阿渊的是九婴,但是她还是想去查个清楚。
眼下清音洞只有她一人,陆压天天不见人影,想必也是焦头烂额的很。君清也去了万乾宫深造,坐上那个位置也是迟早的事。整个天界也变得忙碌,每个人都是匆忙的,影儿都没得。
这下雪兮倒是出入方便的很。她本想去找司命星君哪儿找些线索,但却是个级不好相与的。听闻司命星君脾气素来差劲,但没想到脾气这般古怪。
雪兮吃了闭门羹,站在琉浮宫门外,耷拉着脑袋。打小儿就是极得宠的,这般心里落差雪兮自然有些难过。
但是雪兮还是不死心,在想这天上的神仙还有谁是和司命星君掌管性质差不多的差事。
月老。
虽然于世间画像上,月老通常是个一身红衣拄着缠满红线的拐棍,白发白眉白胡须,一副和蔼慈祥的老爷爷,但其实月老私下喜欢穿着一袭蓝色的衣袍,也是有着一头乌黑的发的一名俊俏小生。
当初陆压同她闲聊时曾提及这天上有个掌管姻缘的,若是能向他讨上一根红线与心爱之人相系,这一世一定会在一起。所以雪兮那时候傻乎乎的跑到纤巧宫,虽然最后红线没能要成,但二人也因此结下了缘分。
“落大哥!”雪兮大步流星的迈进了纤巧宫的门槛,看见那抹蓝色的身影正在悠闲的给花浇水。
想必整个天界就他最闲了。
月老本名刘落君,他之所以坐得这个职位,是纯属积德积来的。
听说当日飞升之时这位还是个不情愿的,各位神官也头次听说凡胎肉体还有不愿做神仙的,也不知道到头来怎的就选了个月老这个职位,后来时间久了这等稀奇事大家也就随之淡忘。
“雪儿怎的有空到我这来了。”刘落君温文尔雅,转身放下手中的水瓢,走到茶案旁给雪兮斟了一杯茶。
她直接开门见山:“我想请落大哥帮我个忙。”
“没想到在下还有能帮到雪儿的地方,我力所能及。”刘落君让雪兮坐下,将那盏茶推到她跟前。
“我想让落大哥帮我查个人。”雪兮的确有些口渴,将盏里的茶喝尽。
“我想司命星君应该比我靠谱的多。”刘落君那双沉静的眸子看着她。
雪兮面露尴尬之色,“司命星君是个不好相与的,若是他可行,我怎会过来麻烦落大哥。”
“也是,除去司命星君那里有名册,便是我这儿了,你且说吧。”刘落君又将她跟前的杯盏拿过,又斟了一杯。
“此人姓魏名初。”雪兮开口:“虽然我暂且不知他是人是仙是神还是鬼,但我还是想从这个名字查起。”
刘落君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默不作声。
“落大哥怎么不说话?”雪兮开口询问。
“我在想名册里是否有这个名字。”刘落君解释道:“这世间万万千千人,可不是只有一个人叫魏初的。”
“原来是这样......那可就有些难办了......”雪兮这下有些头疼了,她不晓得原来名字还可以一样。
“雪儿怎么会想要查这个名字?”刘落君开口询问。
雪兮向他解释缘由。
“你且安心就是了,陆压道君还有你师伯师叔他们,会想法子的,况且你现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刘落君安慰她。
雪兮重重的叹了口气。
二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雪兮便回到了清音洞。
纤巧宫里,他定定的站着,出神的望向窗下那株开的正好的彼岸花,那双万年沉静的如幽潭般眼睛,此时却是如波涛汹涌的海面,起伏不定。
“桃花儿好,朱颜俏,风炮霞帔鸳鸯袄,今儿个俊娘子要出嫁辽......”
“樱子!”魏初红了脸,羞嗔了那丫鬟一声。
魏府的闺阁内好不热闹。
魏初坐在梳妆台前,瞧着那葵青铜镜衬映出她姣好面容:眉是今早娘亲亲手描过的,如那连绵的青山温柔多情;目若秋波,灵动而妩媚,朱唇绛脂匀,香腮轻涂之。
大红的嫁衣上绣着暗花纥金丝鸳鸯纹,双层广绫大袖衫绣着石榴图案,金丝滚边。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落霞帔。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五尺许,腰佩十色斛珠,行寓意十全十美。发鬓正中戴着珊瑚璎珞,两侧各插了一只由珍稀红玉雕刻的盛放并蒂荷花簪。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发冠上明珠翠玉作底,中间雕着一对镂空赤金鸳鸯左右合抱,眼睛以红玉镶着。
这时嬷嬷推门而进,笑呵呵道:“小姐,吉时已到,轿子在外头候着呢。”
“快,给小姐盖上喜帕。”樱子找来喜帕,将之盖上。
当晚,刘府上下二百一十六口以及来宾一百七十八口全部血溅当场,场面可怖。
还有那刚刚入门的新娘子。
众人没有一个不惋惜的。
话说这刘家是百年的名门望族,为官世代清明廉洁,好善布施,一直深受整条街的百姓爱戴。也不知是谁下此毒手,竟做的如此狠毒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