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黑豹的第一战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尽管只是获得了区区的三块三。
也许今天的人不会把它看得太重,便在那个年代却是能够惹人红眼的存在。
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别说一天,就是一个月都是很高的收。
但这样的收获并没有引起他的哥哥熊黑虎的充分重视,当然他也并不确切地知道他弟弟地收入。
相反的,他认为他弟弟这样地搞只是增加了小村的一些喧闹罢了。
想挣钱,还得靠劳动。于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早早地出发去做他的老本行去了。
吃过午饭后熊黑豹又到他家的后面寻找十来根长得比较帅气的扁豆秧,然后再到屋里用剪刀剪成香烟的长度,最后整齐地码在了一个昨晚在大场子里捡到的烟盒里。
然后再学着别人吸烟时候的那样从上衣兜里掏出来,从里面抽了一根叼在嘴上,走到窗户边拿起火柴点上。
别说,装在盒子里感觉就是不一样,有感觉有气派!
他背着手就出去了。
刚要出门,突然看到门外一个人影慌里慌张地躲自家墙的拐角处。
昨天刚收了钱,今天就有小偷了?老子今天非得看看你是谁不可。
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快到拐角时突然加速冲过去,伸手把那人给逮住按在地上。
“爹你干嘛呢?”他还没开口问呢,下面的人就有了回声。熊黑豹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小贼居然是自己的二儿子熊江斌!
“我、我、我还要问你干嘛呢?大白天的鬼——鬼祟祟的,又干、干啥坏事儿呢?”
旧习难改,不知什么原因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没、没、没什么,我就是吃、吃完了饭没、没事儿到处瞎逛呗。”
父子俩真是一脉想承,不过熊江斌明显要比他老爹进化了不少。
只是进化还不彻底。
这时装在熊江斌后裤子兜子里的烟头由于熄灭的不彻底,现在已经开始复燃了,淡淡地蓝烟从身后冒了出来。
“你小子还、还成仙了不成,放个屁还挂着色儿!你咋不上天呢?!”熊黑豹说着就一把掌煽在了熊江斌的头上。
其实这家伙现在正是火烧屁股呢,烫得生疼生疼的,又摊上这么个老爹,真是走背运啊。
但他不敢吭声啊,要是老爹知道他拿昨天扣下来的两毛买了烟,还不得揍死他。
老爹还没吸烟呢!
正好一阵风吹来,那本来还慢慢闪亮的火苗突然就点燃烧起了他的裤子。熊江斌一下子跳起来挣脱了他老爹的掌控,双手不断地在屁股后拍打起来。
这时熊黑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马上一脚把他的宝贝儿子跺翻在地,又狠狠地在他的屁股上踩了几脚,算是彻底地把火给熄灭了。
“把火给我拿出来!”熊黑豹气坏了,伸手在儿子的各个衣兜里搜起来。
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
一下子居然搜出了一盒秋叶过滤嘴儿烟!差不多不审整盒儿的。
反了反了!
老子才***装”邙山,你小子居然吸过滤嘴儿!
“你小子才几岁,净、净、净特么的学些没用的,有时间琢磨一样咱的生意!”熊黑豹很气愤地又踢了他不挣气的儿子一脚,随手把烟放在自己兜里,把火柴还给了他儿子。
火呢,晚上还用呢,这烟老子就笑纳了。
不管他儿子愤慨的眼神,熊黑豹直向前走去。
回头瞟了一眼,看着熊江斌走进了大门内,熊黑豹这才抽出一根秋叶儿,抖着手放进嘴里,再掏出火柴来点。结果不知由于激动还是紧张,连划了三根才勉强点上。
猛地吸了一口,那细腻的口感伴着淡淡的烟草香从气管划过,到体内转了一圈儿再由鼻腔喷出来,这种感觉,有点儿轻飘飘的。
特么的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本来以为这扁豆秧香烟就是人间的美味,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愚昧!
那豆秧是给人吸的吗?顶多就是打碎了给猪吃!
亏我还傻乎乎以为自己发现了金矿了呢。幸亏没有把它推荐给自己的几个朋友,否则这人可不就丢大发了!
唉,有钱人的世界咱不懂啊!
但想我熊黑豹像没钱的人吗?
那肯定不像,而是——确确实实地没钱!
不过那是以前。从现在开始,我要作村里的首富!
这个目标过于长远。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晚上的事儿搞好。
从昨天晚上的情况来看,这盛大的篝火晚会还有扩大的空间,应该继续造造势。
一方面尽可能让边上的观众变成运动员,积极地投入到为熊黑豹创收的大业当中来;另一方面得去隔壁几个庄上宣传一下,再拉一部分潜在的客户,让他们来捧捧人场的同时,也给这些个不长眼的家伙们个压力。
要想做好娱乐、服务业的生意,就必需得有人帮场,没有人什么也搞不成。
从这方面来讲,大家眼中没脑子的二货熊黑豹其实还是一个有远见卓识的商业天才。
付出总有回报。
经过熊黑豹一下午的折腾与忽悠,甚至付出了一盒秋叶的代价,今天晚上参加篝火晚会的人明显比昨天要多的多,熊黑豹两口子直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甚至从家里提过来那个积满了灰尘的暖瓶,掐过来一摞儿粗瓷大碗来倒水来方便大家。
不过令人郁闷和生气的是今天的总收入甚至没有昨天高,只有两块九!
唉,这人都是怎么了?
连着第三天、第四天也都没有冲过三块,尽管参加晚会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残酷的现实让熊黑豹一家人从第一战胜利的狂喜中惊醒过来,开始静静思考和讨论问题的根源。
不过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他的困局遭到了很多别有用心人的风言风语,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他的商人哥哥了。
“还得靠劳动来解决问题,走别的道儿不行。”他拍着弟弟的肩膀得意的说,“你知道我一天挣多少钱吗?算了,看来我们虽然是兄弟,可我就不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熊黑虎转身走了,留下一个让熊黑豹想法复杂的背景。
要不是同一个妈生的,熊黑豹都要骂娘了,老子这么做还不是让你给逼的。
有种的让我白天用,你夜里用啊!还真说不清谁耻笑谁呢!
第五天晚上熊黑豹在县城上班的大儿子熊江华回来,熊黑豹让他协助熊江斌在场上工作,他自己偷偷地溜回家,拿出白天就备好的一斤猪头肉还有一瓶二锅头,朝村南的燕南飞家奔来。
大门一推就开了,仿佛就在等他一样。看来今天这事儿——有门儿!
这是个不错的兆头。他在心里窃喜着。
他直接朝北屋走去。
一进门他就发现老燕家三口人正坐在桌前吃着面条。
“燕兄弟,今天回来的?”熊黑豹连忙招呼道。
“喂,错辈儿了!”燕冲转身一看这个活宝来了,一点儿也没给他面子。
“豹子来了?捞碗面条儿吧,我给你搬把凳子过来。”燕冲老妈转身。
“弟妹不忙,饭我是吃过了。先把这个切了,再给拿两个碗过来吧。”熊黑豹瞪了燕冲一眼,装作没听见,递上了那块肉,同时把酒放在桌上。
“来就来吧,还这么客气。”燕冲老妈看了燕南飞一眼,看他点了一下头,这才接过来。
燕冲把自己的凳子给熊黑豹,反正自己也吃完了,他们大人有话就让他们谈吧。
“那个、燕——燕冲,你也留下来吧,给——给我出个主意。”他本来要说给伯伯出个主意的,但怎么都觉得很别扭。
“好吧,看在我好侄儿的面子上,我就勉强留下来陪你们聊会儿。”燕冲把桌上不用的碗筷收拾了到厨房洗好,正好老妈也把肉切了,燕冲左手端盘子,右手拿碗筷出来。
熊黑豹的情况其实他也知道,同时也猜到了今天熊黑豹来意。
熊黑豹跟老燕两人聊了会家常,边聊边喝,逐渐地也就步入了正题。
“这么大的事儿你找我,你觉得我比你聪明?”燕南飞先绕了他一下。
“不过我觉得啊,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是锁总会有钥匙,对吧。”
“是这么个理儿,但我现在就是网上的蜘蛛——光在原地转,怎么也找不到出路。”熊黑豹很直接,开玩笑,我这不是来找钥匙了吗?
“我想这解铃还须系铃人。”燕南飞扫了一眼边上正在吃肉的燕冲。
“那,那个,燕冲,你看……”
“这个问题啊,就像你现在情况。你叫我叔,却让我爸叫你哥,你说这绕不绕啊。”燕冲也打了把太极,“既然这是现实,就要面对。你说是吧?”
熊黑豹这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既然我承认了你小叔,理论上来说称燕南飞一声爷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这实在是不甘心呢。
好在待辈儿胡闹事儿,典个礼就会翻三辈儿。
“那个,咱这样,和你爸呢,我们这么多年的弟兄们了不是,我们称我们的,咱们是咱们的,你看行不?以后不要到外面说啊!”熊黑豹狠了狠心说。
“其实这就是个局,只不过局中人迷罢了。你家供着神吗?”燕冲突然转移了话题。
熊黑豹突然一愣,怎么来了这么一出?求神管用我用得着来找你?
“有啊,我们供门神,过年贴得。”
“这样啊,你回去之后就先给门神上柱香,求他保佑你心想事成,天天发财好了。”看来你也就在这门神这块混了。
这也行?
开玩笑,这不在绕我吗?
知道我在绕你就说明你不笨,既然不笨,这事儿或许清空有救。燕冲心想。
“这当然是不行。”燕冲没有让他等太久,随后嘀咕嘀咕一顿,把熊黑豹给整得云里雾里的。
当他离开的时候已给很晚了。
熊黑豹回来家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门神上了一柱香,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然而晕里晕乎的在炕上睡了个天老地荒。
当然了,晚上门神领着六甲六丁给他送了很多金元宝这样的好梦肯定是少不了的。
第二天醒来,熊黑豹就找郑老师给他写了四张大布告贴在了合作社和村里其它敞亮的地方。
这是一份很正规的赛事流程,从自行车比赛的规则、奖项设置、裁判员的筛选、时间、地点,一切都是像模像样。
参赛队员除了本村村民之外,还包括外村的自行车爱好者。
特别强调到时女子组,用小弯梁公主车,大后天配备到位。
这下燕家庄炸锅了。
整个一天大家都在热情的讨论这个事情。
“怎么这个熊黑豹就这样的人呢?太不地道了吧?”
“再怎么说也得把这奖金给留在咱们村。真要是让别人把这资金给拿走了,我们不把人给姥姥家了么?”
“今天晚上我得早点去,好好练练,为村争光!”
“就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不就是看着人家十块钱两眼发光吗”有人讥讽着。
“你懂啥,老子这是公私兼顾。即服务了自己,又帮村里争了荣誉。老子这水平你们也是见过的,不拿第一,天理难容啊!”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到晚上时,村东头的人更多了。
但令人奇怪的是第一个拿到的号居然是每十一号!
问熊江华、熊江斌,两人也不明所以,一脸的迷惘。
看情况他们也不知道啊。
熊黑豹两口子骑着车驶入场中的时候,大家都已经等不及了,纷纷一涌而上。
“豹子你打得哪家拳啊?这前十号让自己给包了吗?”
“这样做还是人吗?给我一个圆满的解释!”
本村的村民纷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这个,这个还真不是我自己或是我家里的人。这是人家外村的一次性高价包了前十个号。并且一包就是一星期。也就是说啊,这个,在随后的一、一、一、星期内,我们最早的只能排第十一号。”熊黑豹终于给了一个还算圆满的解释。
特么的,一到关键的时候就磕巴,到底是一周还是三周?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但本村激动的人群并不认为这个解释合理。
“他出了多少钱,你说个数,就像我出不起一样!”有人大声地反驳。
“也不是太多,两角一次!”熊黑豹回答道。同时他老婆把两个火把绑在了车上,准备开始登场表演。
“才两角钱就出卖了原则,你熊黑豹特么的还是人吗?”又有人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大家在商言商,这就是原则。不是吗?你不出,有人出。咱前面也说了,咱这比赛也就是图个快乐,以小博大。你豆子不撒一个,还想捕着金凤凰,这不是步子不要迈得太大——容易扯淡吗!”
熊黑豹毫不让步。
是啊,天下没有免费的自行车。
没有付出就想享有权益,理由不充分啊。
“张庄的老张,来了没?该你了,抓紧了,你看他们都急的,再不开张,他们就把我给撕着吃了。张庄王二喜,你二号,跟紧了。”熊黑豹看着老婆把火把按装好了,扯着嗓子喊道。
小样儿,今天我就专门治治你们!
人群中马上两人挤了出来,老张伸手接过车子,王二喜在后面给他扶着,看来这两人是结着对子来的。
熊黑豹拿出一张纸来,对着上面的人名依次读了起来。
熊熊的火光映照着人们的脸,火堆之间,一条火龙在不断地穿插着,时而左飘,时而右移,时而停下来,时而像一个醉汉一样走出蹒跚的脚步……
村庄的夜色,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