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缤英目送档头远去后,看向追的那人,追的那人赶忙赔笑道:“大人年纪轻轻就当上锦衣卫总旗了,可谓是年少有为啊。”
钱缤英没买他的帐,说:“少来,你还打不打人了!能不能好好谈!”
追的那人连忙说:“能,当然能,大人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钱缤英很是满意,说:“这就对了,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追的那人说:“回禀大人,这些日子昼夜温度变化大,我爹不小心染上了疾病,小的在京城东南角的盔甲厂做苦工,家里面只靠我和大哥两人工钱维持生计,所以并不富裕,虽然饿不死,但平日里只算的上是温饱。考虑到请大夫费用承担不起,我爹的病也就一直拖着,就在昨日,病情好像恶化了,那是就是这个庸医路过我们家门口,说他是大夫,能治好我爹病,而且不到一两影子就行。当时我们听了,喜出望外就让他给我爹治,他看了以后,开了一个药方,说只要按照这药方服一贴,第二天情况就有很大好转,然后持续服一个月,病就能根除。我们当时也没多想,赶紧去药方抓来药,煎给我爹喝。没想到刚喝下去,我爹就开始拉肚子,整整拉了一夜,实在是拉空了,才平静下来,一时间我爹面色消瘦,很是痛苦。结果今天一早也没有效果,比昨日更严重了。大人你给评评理,我说他是个江湖骗子有错吗?”
钱缤英点点头,说:“按你的话来看,他确实有问题,但先别急,听听郎中怎么说。”
郎中也是十分委屈,说:“大人,他爹的病是日积月累而成的,要是不下猛药,很难根治,为了把他爹的病痛先压下去,我就在第一帖药里面多加了谢巴豆粉,所以会有腹泻感,腹泻是为了祛除身体里面的邪毒,邪毒一除就可有好转。”
钱缤英问:“医书中很少下这么大剂量的泻药,就是怕病人坚持不住。他爹年事已高,若是因为腹泻过于虚弱,一命呜呼了,可怎么办?这点道理你不明白?”
郎中说:“我自幼熟读古今医书,这些道理我当然懂,但他爹的病按照医书的意思已经是病入膏肓,回天乏术了。若是正常医治,也不过是多活几个月,还不如剑走偏锋,下猛药说不定还有的救。”
追的那人说:“人命关天,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决断!”
若是其他人可能都会质疑郎中的话,但钱缤英感觉这打破常规,抛开古法的想法分外的熟悉,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郎中有些吃惊,说:“小的姓吴,名有性,自又可。”
钱缤英听了后,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地问:“你是吴又可?”
郎中不明白钱缤英为何如此吃惊,说:“是的。”
钱缤英兴奋地说:“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
郎中疑惑:“我和大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大人认得我?”
钱缤英心想:作为一个明史学者怎么可能不认识你呢!吴又可可是明末清初著名的传染病学家,他敢于质疑传统医学的观点,根据自身经验,留下了医学著作《瘟疫论》,他提出的瘟疫学说,可是领先西方医学两百多年,可以算的上是中国医学界的一大骄傲。2013年电影《大明劫》上映,里面吴又可高超的医术,和敢于创新的精神,又圈了一波粉。
钱缤英说:“我叫钱缤英,你是吴县东山人,我和你是同乡,虽然没见过你,但很小时候就听过你的名声。”钱缤英为了缓解矛盾点,就说是同乡缓解尴尬。
吴又可十分高兴,说:“原来是同乡,那真是太巧了。”
钱缤英瞥了一眼追的那人,追的那人此时表情有些微妙,钱缤英“嗯哼”了一声,说:“这位大夫我认识,他医书高明,我可以向你担保,一定能治好你父亲的病。”
追的那人说:“大人,不能因为他是你同乡,你就这么帮他说话啊。”
钱缤英说:“不是同乡不同乡的问题,吴大夫确实用药和别的大夫不同,但一定有效。”
追的那人说:“可是。”
钱缤英说:“有什么可是的,怎么?信不过我?”
追的那人直摇手,说:“小的怎敢质疑大人说的话,小的只是担心他在我爹好之前就跑了,这样就算最后治好了,我也没办法感谢他。”
钱缤英想了想,取下腰间的令牌,递给追的那人,追的那人不解:“这是?”
钱缤英说:“你既然担心他跑了,我就把这个抵押在你那边,做担保,这是我们北镇抚司出入令牌,也是我们锦衣卫的标致物,若是这个没了,等于我们就不再是锦衣卫了。可想而知这个对我们的重要性,我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你应该能放心一些了吧。”
追的那人说:“大人既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在小的手上,小的怎能再担心这些呢。”
钱缤英说:“你这么想就行,你先回去看看,若是今晚你爹的病再没好转,明早就到南镇抚司来找我算账。”
追的那人说:“小的怎敢找大人算账,只要那时候大人能为小的住持公道就行。”
钱缤英说:“若是那样,当然没问题。”
追的那人说:“那小的谢过大人,就先回去了。”
钱缤英点点头,追的那人也就转身往巷子里走去,消失在了视线中。
钱缤英转过头去,对吴又可说:“吴大夫,现在没事了。”
吴又可向钱缤英叩谢,钱缤英将他拉住,吴又可说:“大人明明与我素未谋面,仅凭以前传闻,就对我如此信任,你的大恩大德,吴某都不知如何感谢。”
钱缤英说:“诶,这不过举手之劳,吴大夫不必行如此大礼。而且我小时候听说,当时太医院的太医路过吴县的时候,实际了解以后,就说你以后定能进入太医院,最终成为当世华佗。光由此看来,吴大夫你的医术就极其过人,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吴又可说:“这都是传闻罢了,其实我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背不起这样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