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问:“我想起来了,昨天我们南镇抚司是你和叔叔去当侍卫的吧?”
钱缤英点点头,方铮又问:“那你们应该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吧,说来听听。”
下面钱缤英花了一炷香的时间,说明白了前因后果,方铮说:“这崇玄观花了那么多银两修缮,难怪皇上会生气,但这崇玄观几十年了都没倒,为什么偏偏是昨天倒了呢?”
张峰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呢,才过去一天,工部的人还没来得及检查,就全部进诏狱了。”
钱缤英说:“我觉得,应该和五天前那场地震有关,将承重柱或者地基松动了,加上昨日大风就倒了。”
方铮不买钱缤英的帐,说:“还没人检查呢,你就别瞎猜了。”
钱缤英说:“现在工部的人是靠不住了,我们锦衣卫里面有没有建筑方面的专家?”
张峰捋了捋胡须,说:“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就是昨天我们碰到的北镇抚司的百户李不矜,他应该懂一些。”
钱缤英问:“你怎么知道的?”
张峰说:“李不矜他爹是前工部右侍郎,在立太子时,支持太子,也就是太子党,但福王一派势力很大,不断排挤太子党的大臣,他爹被迫告老还乡。他爹在朝中多年,颇有威信,人脉很广,在他回乡之前还托人,把李不矜从南京兵部调到京城工部,希望京城那些旧友能照顾李不矜,结果李不矜被指挥使大人看中了,就把李不矜调到了北镇抚司,他爹知道以后,来北镇抚司与指挥使大人理论,但没有用,指挥使大人没有同意,最后他爹居然上书给皇上,这事当时闹的非常大,我们锦衣卫都知道。”
方铮问:“那皇上这么说?”
钱缤英说:“这还用问,本来找关系调任就不是光彩的事情,再怎么想都是他爹的问题,再者说当今圣上平日里连早朝都不上,你指望他看奏折?多半是不了了之了。”
张峰说:“没错,皇上确实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当时首辅叶大人在中间调和,最终他爹还是妥协了。”
钱缤英说:“他爹既然想把他调到工部,那李不矜应该是在这方面有些能力。那就先这样吧,具体要不要我们插手,还要看安排呢。”说着,钱缤英坐了下来,闭目养神,另两人看到钱缤英这样,也都各自休息了。
此时诏狱里面,工部的五个人已经抓进来,拷问了有一会儿了。工部的文官老弱病残居多,特别是这五个人,身体素质都不怎么样,一番大刑伺候之后,基本上都昏了过去。
只有工部左侍郎,贺高云,还保持着一丝意识,掌刑总旗嘲笑道:“你们工部的人都太弱了,还没几下就不行了,还是贺大人顽强,一直挺到现在。”
贺高云骂道:“你们这群恶鬼,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等我出去,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掌刑总旗笑道:“哈哈哈,贺大人,这句话我不知道听过多少次了,可我从来没有受到他们的报复,你知道为什么吗?”
贺高云问:“为什么?”
掌刑总旗大笑,尖锐刺耳的笑声,让本来就阴森恐怖的诏狱显得更加可怕,掌刑总旗拿着小刀在贺高云腿上划了一刀。“啊!”的一声惨叫从贺高云嘴里传出来,同时伤口上的血涌了出来,让本来贺高云本来就染满鲜血的裤子上,又多了道血迹。
掌刑总旗带着笑容看着贺高云,说:“因为他们都没能够活着出去。”
贺高云强忍着疼痛,骂道:“你就是疯子!”
掌刑总旗说:“没错,我就是疯子。其实贺大人,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就不用再受苦了。”
贺高云啐了一口到掌刑总旗脸上,说:“你休想!”
掌刑总旗用袖子擦掉了口水,立刻笑容消失,凶恶的面目显现出来,用手上的小刀连续扎了贺高云大腿数次,贺高云一声声惨叫令人听了发毛,突然掌刑总旗停了下来,转身给两旁狱卒使了个眼色,自己走回桌子旁,拿起一块丝巾把手上的溅到的血擦干净,两旁狱卒则是拿着别的刑具对贺高云用刑。尽管贺高云叫的十分惨烈,但直到他混过去,都只字未说。
掌刑总旗溅到贺高云什么都没招,就昏死过去了,很不满意,就让狱卒把工部郎中,仇随文,拉出来审讯。这可怜的仇随文年龄最大,之前一直昏迷,刚刚才醒就又被拽出来了,掌刑总旗说:“仇大人,,刚才你也听到了,贺大人什么都没说,结果受了那么多罪,你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吧。”
仇随文再过两年就可以光荣退休了,还没颐养天年,当然不愿意死在诏狱里面,于是回答:“只要你饶了我,我什么都说。”
掌刑总旗拿起一个棍子,说:“很好,那你告诉我这修缮款到底是被谁贪了?”
仇随文迟疑了:“这个......”
掌刑百户在仇随文面前晃了晃棍子,仇随文赶忙说:“别别别,我说我说,修缮款拨下来以后,当时的首辅叶大人就让我们送到他那里,给他检查一下。结果送回来的时候,就少了八千两,我们发现钱少了,赶快去问叶大人原因,叶大人什么都没说就把我们赶出来了。”
掌刑百户问:“你的意思是,这修缮款给叶向高贪了?”
仇随文连连摇头,说:“我可没这么说哦,只是怀疑罢了。”
掌刑百户问:“那你们当时怎么没上书弹劾他?”
仇随文很是委屈地说:“我们也想啊,但当今圣上平时都不批奏折,奏折在内阁手上批复,叶大人是内阁首辅,依照他的权势,我们上书不仅没有,还可能引来祸端,所以我们就瞒了下来。”
掌刑百户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仇随文叹息道:“知道这事儿的,本来除了我还有原工部营缮清吏司主事,但他去年因病去世了,现在也就只有我知道了。”
掌刑百户将仇随文的话,都记录了下来,然后拍了仇随文一下,笑着说:“仇大人真是明白人,说出来了就不会受苦了,你可以先去歇息了。”仇随文跪下了给掌刑百户磕头感谢,两旁狱卒看不下去,就把他拉回牢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