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帝对众人发过怒后,面带微笑地走到工部尚书面前,拍了他的肩膀说:“林爱卿,其他尚书有问题顶多算督查不力、不知之罪,都不是主要主要问题。那你不妨给朕说说,崇玄观倒了,应该是六部中那部负主要责任。”
所有人都知道这崇玄观修缮是工部全权负责,工部责任是跑不掉的。但这工部尚书林如楚也是个冤大头,他原来一直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同知,去年才升到的工部尚书,对工部之事更无从知晓。林如楚如今在刀剑上,进退两难,只好硬着头皮说:“回禀皇上,崇玄观一事,应该是工部负责。”
万历帝怒道:“你还知道是工部负责啊!朕拨给你们一万五千两白银,最后用了一万三千多两,这么多银子,别说修崇玄观了!重造一个都绰绰有余!你们最后就修出个这东西,你告诉朕,为什么会倒?”
昨天才发生的事情,林如楚根本没时间去查原因,只能按照自己经验来说:“应该是前几日的地震,将崇玄观大殿的支柱给损坏,昨日的大风把支柱刮断,导致没有支撑,所以倒塌了。”
万历帝没有发火而是问道:“百姓的宅子用的是什么材料?”
林如楚说:“市面上常见的普通木料。”
万历帝问:“那崇玄观呢?”
林如楚说:“辽东的百年松和南方上好的红木。”
万历帝更加愤怒:“百姓廉价的宅子在地震中尚且能完好无损,用上了昂贵木料的崇玄观确倒了,这是木料的问题,还是你们的问题!”
林如楚没有其他办法,说:“皇上息怒,这具体原因还要得查明才可知晓。”
万历帝“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奏折摔在地上,说:“查明?要是朕也信仰道教,昨日崇玄观下就多了朕的尸体!你给朕说说,你是不是等于犯了弑君之罪!”
林如楚听了,吓得“噗通”跪在了地上,伏在地面上,说:“皇上,臣不知是什么原因啊,五年前臣还在都转运盐使司,根本不知道这事情的原委啊。皇上就饶了臣吧,臣一定在七日之内查明原因。”
万历帝用脚踢了一下林如楚,说:“用得着七天?我看五天就行。传我指令,将工部员外郎以上的所有人都压入诏狱,不问出原因,就一直用刑,看你们能撑多久!”
林如楚抱着万历帝的腿,万历帝低下头看着林如楚,说:“林爱卿,朕当然不会忘了你。”
林如楚哀求道:“不要啊皇上,不关臣的事。”
万历帝看到林如楚还是不肯放开他的腿,对门口喊道:“来人啊,把他给我拖下去。”
林如楚一直抱着万历帝的腿,被侍卫拉住了,也不肯松开,但毕竟力气太小,还是被侍卫拖走了,嘴里还不断喊着:“冤枉啊皇上,跟臣没有关系。”直到消失在殿上。
其余大臣都被吓破了胆,手、嘴唇不断在抖,生怕也被抓进诏狱,万历帝环顾了一下群臣,和善地口气:“众爱卿不必惊慌,你们又没犯错,朕不会无缘无故惩罚你们的。”突然严肃起来:“若要是被朕知道,这事情和你们中谁有关的话,下场和他一样!”
工部中员外郎以上官职本应该有十七人,但官员过度的缺少,导致实际上只有五个人,除了林如楚之外,其余四个人,都被莫名其妙的抓走了。
钱缤英感觉今天会有大事发生,即使今天他不当班,也很早地来到了南镇抚司,如同他想的一样,张峰依然老样子,比他来的还早,与平日不一样的是,除了这两人,方铮也比钱缤英早来。
钱缤英问:“方总旗今日当班来这么早?”
方铮带着嘲讽的口气:“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来那么迟。今天不该你当班,你来干什么?”
钱缤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张大人为什么来,我就为什么来。”
方铮吹嘘道:“我叔叔肯定是不忍心把当班的重担交给我,才如此辛苦、认真。”
钱缤英很是想笑,带着笑腔,对方铮说:“方总旗你太看的起你自己了,你叔叔他专心工作、不愿休息不假,但可不是不忍心把重担交给你,只是不放心你罢了。”
看到钱缤英笑的样子,方铮完全不愿相信他说的,于是看着张峰说:“叔叔平时这么疼我,你别挑拨离间。”方铮说着,拉着张峰的手,无比恳切的看着他。
张峰不忍心地点了点头,把手抽了出来说:“铮儿啊,其实今天呢,可能会有一个重要任务下来,我怕你一个人呢,有麻烦,所以我来帮你出出主意。”
这句话如同晴空霹雳,备受打击的方铮瘫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校尉,看到三人,对方铮说:“方总旗,今天早朝皇上大发雷霆,把工部员外郎以上的大臣们,都关进了诏狱。”
方铮问:“为什么?”
校尉说:“好像是因为昨天崇玄观倒了,皇上很生气,觉得是有人贪污了修缮款,于是关进诏狱严刑拷打。”
方铮说:“知道了,下去吧。”
那校尉转身告辞,方铮问张峰:“叔叔,你说的大事就是这个?”
张峰看方铮完全不觉得奇怪,感到有些惊讶,问:“难道这个事情不大吗?”
方铮不屑一顾地说:“大是挺大,可诏狱归北镇抚司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钱缤英说:“那方总旗是觉得抓工部的人来诏狱有实质性作用?”
方铮说:“你我又不是不知道,诏狱的手段,在那里面只要你不招供,只会生不如死。”
钱缤英说:“招供的前提也是他们知道才行。”
方铮说:“你的意思是,这贪污修缮款,不是工部的人干的。”
张峰说:“我们正是因为这个才来,修缮崇玄观这么大的事情,工部这些人哪敢动,要不出意外的话,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方铮说:“这么说的话,很可能让我们南镇抚司来查。”
钱缤英说:“是的,而且按照现在趋势来看,很可能是今天当班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