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缤英和他们分开后,准备回家,他之前几次从正阳门往家走,就算前天晚上从张峰家回来,从宣武门过,路过象房,可夜色已深,什么也看不清楚。于是这次他想从西江米巷向宣武门走,再从宣武门回家。
钱缤英百无聊赖,走在西江米巷上,看着两旁商贩、酒楼喧嚣不已,叫卖声不停,来往人群熙熙攘攘,从不断流,京城的繁华尽收眼底。钱缤英心想:两百年前,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权势滔天,在他带领下,锦衣卫也到处胡作非为,在朝中排除异己,在城中鱼肉百姓,京城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那时的西江米巷附近哪有这么热闹,商贩都害怕锦衣卫这帮官匪,做生意都离这远远的。没想到如今,这曾经人间地狱般的西江米巷,都变成京城繁华面貌的一角,真可谓是一朝皇帝,一朝臣啊。
钱缤英不断感慨,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象房,看着象房这般大小,吐槽道:“这象房哪是房,简直就是一个驯象所。我以前看京城地图,看到象房比三法司的衙门加起来还大,我以为这是古人夸张,没想到是真的。哎,这武宗是真会玩啊,这京城土地贵如黄金,很多人不过一席之地的‘北漂’,武宗居然拿这么大块地方来养西南的大象,果然够荒唐!”
天空突然阴了下来,乌云密布,感觉大雨将至,街上行人加快脚步,商贩也把摊收了起来,纷纷往屋里走去。钱缤英虽然不懂气候,但也能看出来要下雨,开始一路狂奔,跑出宣武门,往家急行。钱缤英毕竟年轻,几百米一下就跑到了。他刚到家门口,乌云莫名其妙的淡了下去,很快阳光又从里面撕了一道口子,钻了出来,天空恢复明亮。
钱缤英心里面很不爽:你变着花样耍我呢,要是早知道你不下,我就不这么急着跑回来了。钱缤英手扶着门柱,嘴里喘着粗气,脸颊上的汗也如雨下,他扣这门环,敲了敲门,来开门的不是佣人,而是陈婉。
钱缤英看了有些吃惊,喘着气问道:“婉容姐......怎么是你......开门?”
陈婉容看到钱缤英如此喘息,有些担心:“佣人们在打扫屋子,我刚才看天要下雨了,就想着来院子,把我昨天洗的手绢收进来。倒是你,怎么喘成这样?”
钱缤英呼吸渐渐平稳,把嘴巴闭了起来咽了口口水,改为鼻子呼吸,说:“我刚在象房附近,准备看看大象,突然天阴下来,我就火急火燎地跑回来,谁知这倒霉玩意,我一回来它就不下了。”
陈婉容用手绢遮住嘴,笑了起来,笑声十分清脆。虽然用了白纱手绢,可有些透光,那若隐若现的笑容,让钱缤英有些脸红。钱缤英看得出神,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赶忙把头扭到一旁,看着院里的牡丹。
陈婉容毕竟是大家闺秀,还是很注重形象,所以很快就止住了笑声。钱缤英看着那含苞待放的牡丹,心情也平复了下来,他看了看别的花草,发现一些端倪,就问:“婉容姐,为什么院子里除了这牡丹,其他的花草都快干枯了?”
陈婉容长叹一口气,说:“自上元节那场大雨之后,已经过去二十多日没有下雨了,现在用水紧张,除了这牡丹是我极爱,爹就让下人每日浇,其余的花草无人问津,自然就快要枯了。”
钱缤英问:“我记得去年京初春时节,没有这么干旱吧。”
陈婉容弯着腰,侍弄着牡丹,说:“岂止是去年,自我记事开始,就没有这种情况发生过。”
钱缤英想起来:《明实录》中记载‘万历四十三年三月,以雨泽未降,命顺天府官竭诚祈祷’。我本以为这不是真的,因为能让京城百官求雨的事情整个明朝这也就是第一次,现在看来这记载应该是真的。毕竟初春两个月没下过雨,太异常了。
陈婉容直起身,说:“对了缤英,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任务结束了?”
钱缤英说:“结束?你想多了。才刚开始。”
陈婉容有些纳闷,问:“都已经是未时了,怎么才开始?上午干什么去了?”
钱缤英在门口花坛旁边的石砖上坐了下来,说:“早上呢是上面给我布置任务,之后呢是我给属下布置任务。”
陈婉容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他面前,问:“那布置完任务,你不就没事了么?”
钱缤英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要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给他们布置任务是一方面,我自己也有很多事情要干。”
陈婉容说:“看来这次任务很棘手啊。”
钱缤英说:“岂止是棘手,可以说很危险,稍有差池,我可能就要进刑部大牢了。”
陈婉容说:“这么危险的事情,怎么交给你了,比你品级高的人不是大有人在吗?”
钱缤英也叹了口气,沉闷地说:“是啊,可是那些大人物各个位高权重,又有谁愿意接过这个烫手山芋呢?我们这些小角色不过是顺手的工具罢了,出了事立马落井下石,这官场浮沉,不就这个道理嘛。”
陈婉容说:“那你推不掉吗?”
钱缤英说:“推当然能推掉,但我觉得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想出人头地,就要先证明我自己的能力,再者说,我接下来这个任务,我有别的打算。”
陈婉容拉着钱缤英的手,温柔地说:“你有信心就好,不论你是否成功,我都永远站在你这边。”
钱缤英听了,感觉不仅自己的手温暖了起来,心也暖了。这时,钱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嘴里喊着:“刚刚是谁来了?”钱缤英和陈婉容听了,立马把手收了回去。
钱辙看到钱缤英说:“是哥回来啦,今天回来这么早?”
钱缤英心想:还好这小子好像没看到。说:“是啊,回来换身衣服,晚上还有任务?”
钱辙说:“啊!我还想让晚上你陪我玩呢。”
钱缤英摸了摸钱辙的头,说:“没事,我答应你,这个案件处理完绝对陪你。”
陈婉容说:“辙儿,你哥今天很忙,我陪你去玩会吧。”
钱辙说:“好吧。”
钱缤英十分感激的看着陈婉容,陈婉容微笑了一下,带着钱辙往屋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