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同样是那片草场,风轻轻地抚起少年的发,少年只是面向夕阳,清澈寒潭变成了一池夕阳。许久,才开口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
嘉鱼快速地环顾四周,然后一脸委屈地说,“哎呀,你知道我办事向来有分寸的。那天夜里,你发现学院西边‘无心殇境’的荷花池里有异样,然后我翻窗外出,刚好月光清晖,我飞立墙头,只见一黑影团从荷池里翻腾出来,可是刚碰触到塘边的一棵红枫,便如火灼般逃窜重新蹿回水里。
可是我正要返回来,又见一条黑影倏忽推门进入水塘边的亭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往荷塘里撒。趁他不备,我飞身下去,交手几招,见不敌我,就顺手折断手边的荷花朝我抛掷过来,一下子没了踪影。”
边说边比划边围着子衿转圈,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就在他的表情中若影若现。
说完后,他停下来,还在模仿着那人施法的动作,嬉皮笑脸地说道“不过,我敢肯定那是个姑娘。”
忽然间他皱紧了眉头说:“奇怪,那朝我扔过来的荷花真的很蹊跷,第二天天明我重新去找到了那折的荷花,竟然找不到了,每一株都完好无损。直到课前我发现脖子上有个凉凉的东西,以为是小鹿子那丫头的恶作剧,没想到扒拉下来一下看,竟然是只青色的肥虫子,透亮的肚子里都是碎荷花,才发现今早上看到的都是幻术荷花。然后我想把这个事情闹大揪出来究竟是谁,就趁鹿鸣不注意放进她书里,没想到吓死她啦,哈哈哈!”
然后双手拍大腿,笑得直不起腰来。
听他娓娓道来,子衿沉思着,进院子人和那水底的怪物什么关系,还会使用幻术,关键是群黎同学竟然很开心地把这只青虫吃掉了,可他吃下这只青虫明显是为了掩饰证据。
两个人心里同时定在了清云科里那个唯一会使用幻术的姹嫣洲少女踏雪。
姹嫣洲美女如云,当今王后依旧风华犹在,和王上生的女儿奕辉长公主更是典雅貌美,声动九州。
这清云科的踏雪也算是气质出尘、袅袅婷婷,也是少年们心中的神仙姐姐。其为人更是温和亲近、言辞不多。
“难道踏雪也是奕辉长公主的部下?哪里都躲不掉她,可惜了,哎呀!”嘉鱼有些兴味索然地仰头倒在草地上。
见子衿往书堂里去,嘉鱼赶紧顺手摘了些花花草草,走到学堂门口的时候,就编成了一个漂亮的花环,然后随手一扬,稳稳地落在踏雪桌子上。
“踏雪妹妹,草场上的这些花花被我摘了,你赶紧用幻术帮我去修修,不然要被东窗先生惩罚了!”嘉鱼一脸涎皮地央求着。
子衿则双手抱拳,侧立在门框上,光刚好均匀地打在他那毫无表情的面上,像极了画中仙。
踏雪轻瞟了一眼那个草花环,知道嘉鱼来者不善,只是轻轻地说道:“踏雪幻术还未修成,嘉鱼少爷您说笑了!”
嘉鱼不依不挠,“荷花都能幻化,这几朵小花小草还不能幻化吗?”
踏雪知道已经败露,但是也不着急,“最近练骑术伤了手臂,从未使过幻化术,想必嘉鱼少爷弄错了。”只是矢口否认。
嘉鱼死皮赖脸,便出手要试踏雪是否受伤。二人便在书堂里交起手来。同学们也都扔下书本,凑过来看两个神仙打架。
这时鹿鸣正好走进来,子衿微微一颤,往边上移了一下,她便立马飞进来,格在嘉鱼和踏雪中间叫停了二人,见踏雪额头上细汗涔涔、气息有些微弱,便立马扶住踏雪,对嘉鱼叫到:“小八哥,你干嘛!踏雪受过伤!”
大家都怔住,几招功夫,实无大碍,但从没见过这么生气的鹿鸣,跟平日里那个低眉顺目、细声细语的鹿鸣完全不一样。
嘉鱼马上就要试出踏雪那晚使用的招数了,结果被鹿鸣给打断了,他气的直跳脚,“小鹿子,你捣什么乱!气死我了!”
鹿鸣更是生气道:“你一个男孩子,专跟受伤的女孩子切磋武艺。什么人呀!”说完,便不理他,转身带着踏雪往红雅苑疗伤去了。
踏雪有气无力地说道,“鹿鸣,别生气,我们真的在切磋。”
鹿鸣轻轻说道:“那个嘉鱼也太过分了,来来来,快,我看看你的伤口。”
说完便轻轻地拉起踏雪的袖子,轻轻地揭开已被染得殷红的布,右胳膊上一条3寸长的刀疤,刚愈合没多久又因为刚刚的打斗挣开了鲜红的口子,不断地往外渗着血,就像是冬日雪地上一滩晕开的血迹。
鹿鸣也不多话,只是安静地处理着伤口,小心翼翼地包裹好最后一层布,轻轻地拉上踏雪的袖子。
“这几日不要吃鱼、羊、桂圆、红枣、葱、辣椒、韭菜,吃一些瓜果蔬菜就好。另外上次南添哥哥过来时候送的素馨丹,有利于秋季调养。你记得吃。”
踏雪道谢后,抬头问鹿鸣:“你为什么不问我怎么受伤的?”
鹿鸣笑道:“我检查了你的伤口,是单纯的剑伤,对我来说,只要治好你的伤口就好了,至于问什么受伤就不是我应该关心的问题了。”
踏雪微笑道:“你看起来冷淡疏离,其实挺有分寸的。”
鹿鸣回道,“实不相瞒,你虽然看起来很柔弱,但功夫、学识确实了得,也是第一个对我善意微笑的人……”她想再说下去,但忽然脑海中滑过子衿兄弟的影子,便不再说了。
踏雪愣了一下,“在我们姹妍国,女孩子从小就要学习读书、练习功夫,不能出去玩,不能交朋友,所有的想法都来源于家族,她们……说如果不能生而护国,那还不如痛快地死去……”
踏雪讲这话的时候,两眼有些闪烁,细心的鹿鸣还是看见了,她心中想起自己的幸福童年,有满山苍翠的楚山,有自由的奔跑,有善意疼她的爹娘和南添哥哥,父母从来都是对她说快乐地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
鹿鸣听到眼前这个如画女孩子的童年,不禁有些微微一动。“没事,从此以后,我们是朋友!”
两个少女相视一笑,秋风一过,院子里的爬山虎墙也笑的窸窣爽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