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余光中
帝王是不配拥有爱情的。
这话只不针对孝宗朱祐樘。
大唐二十位皇帝，我最不喜欢李隆基。对于他的功绩，我不否认。但就单论爱情，他绝对是个渣男。
二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少的时候，大肆宣称武惠妃是自己的一生挚爱，“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的话常年挂在嘴边。
后来登了基，当了皇帝，后宫的美人就不够看了，先后几次选秀，一来二去，就得了暗香疏影，雪胎梅骨的江采萍。
那年，新雪初霁，一舞惊鸿的江姑娘圣宠何输后来羽衣霓裳的玉奴。
如果没有李隆基，在盛唐那最好的光景里，两个惊世的女子，两个顾盼生辉的女子，或许会因她们最爱的舞蹈成为知己，在一支支清歌塞曲中，矫若游龙，翥凤鸾虹。
但历史没有如果，也绝不会有如果，即使我们有再多的不甘与不舍。
所以不能没有李隆基，所以两个姑娘不能成为知己。她们只能为了自己的爱处心积虑。
爱情是自私的，有谁不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但梅妃与杨贵妃两位绝世佳人从未想到，自己义无反顾的爱都在最后关头被明皇弃之如敝、无情践踏。
她们的丈夫是天子，是九五至尊，可他也是人，也要活命。
“如何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我有时就希望李商隐能早早出生，然后当面讽刺讽刺那位据说因思念哭瞎了眼的太上皇。
商朝三十一位君主里，不出意料，我和千千万姑娘一样喜欢帝辛。就是传说中的商纣，和青丘九尾狐相爱的那个。
千句文里将他同夏桀放在一起诟病，“夏桀商纣，多行不义。酒池肉林，骄奢淫逸。怙恶不俊，声名狼籍。恶贯满盈，众叛亲离。”
史记《十二本纪·股本纪》中记载，辛自焚而妲己最终被周武王处死。我却更爱《哪吒传奇》中，那二位的双双殉情。
古传野史中说，妲己是女娲派去暗杀辛的，动画片中，妲己是石姬派去扰乱朝纲的。无论是哪种，妲己的任务都失败了。因为她犯了“细作手册”中的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永远不要爱上你的敌人。”
妲己犯了错，跌入了名为“爱”的漩涡，辛又何尝不是？在妲己向他坦白自己是狐时，一句“寡人知道”，又包含了多少爱。
纣王，他于世间的荒淫无道、奢华取乐，我不可置否。诚然，他不能算是一个好君主，可他并未是大商祖上蒙羞，他火烧鹿台的那一刻，像极了一个王。
成王败寇，他是输了，输给了迂腐的神学礼乐，输给了不胜民心，输得不漂亮，亦不光彩，甚至灰头土脸。
可在妲己奔向他那一刻，鹿台光芒万丈，因为在那一刻之后，鹿台烧的不再是一个失败的君主，而是一份动了天地的爱。
鹿台何其有幸！
帝辛也好，妲己也好，比干也好，武王也好。我们不在那场故事里，已无法回到那个时代。
我无意为帝辛开脱，只是在爱的角度，他们做到少有人能走到的，“生同衾死同椁”了。
这就足够了。
最后一位皇帝，平心而论，我是不想写他的。因为我觉得我很难理解他，很难跟他设身处地。甚至很多时候我觉得，或许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他的事，说不上错，至少我不与苟同。
对于他的人，我不予主观评价，因为我怕你们说我骂街。
汉武大帝，汉族历史上拥有疆土最多的皇帝。
一句金屋藏娇，就能骗的傲骨绝艳，一笑倾城的阿娇甘愿下嫁给尚时还是无宠无依的胶东王的武帝。
一个后族将门，就让那个文韬武略不输男儿的卫子夫举荐全族为他守江山，最后落得弟侄皆去，自缢大殿的结局。
他刘彻多有谋略，多懂人心啊！他把身边的姑娘们耍的团团转，他让姑娘们都对他死心塌地、为他坚贞不渝。
可与他来说，娶阿娇不过是为了江山，弃阿娇也是为了江山，卫子夫亦同。
做一场悠悠长长的梦，梦中，那望向语笑嫣然着少女的少年，那信誓旦旦着要金屋藏娇的少年。他从未食言，就像他从未说过，要给的少女一生一样。
可那负手高谈论阔着自己宏伟蓝图的青年帝王，他对尚时还在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的承诺呢?在霍去病和卫青亡后，终是烟消云散了吧。
阿娇也好，卫子夫也罢。他们就像是助龙登天的云，他刘彻是天子，是真龙，龙不会留在云里，因为云终有散的那一日，正如他对她们的爱……
梦醒时分，不知龙椅上那位耄耋老人会不会抽出哪怕一丝的时间，去怀念，怀念那两个陪他度过大半生的女人。会不会，后悔?
“是非千古事，得失两心知。”
只是我希望他不会，就像我希望下辈子的阿娇绝不要再遇见他一样。
又怎敢说他错。江山和美人，他至少专注爱了一样。
——成文于丙申至日，雪满长安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