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急之人自有心急之处,王中尉如今已四十有八,与其父同为兵部要员。自己原封不动多年,眼见老父告老在即,这空出的侍郎位如果不能轮到自己,王家就算是落寞下去了。此事就好比独行荒漠饥渴难耐,突然见绿洲怎能不狂奔?
却说多年过去,侯天广逐渐打消在忆天辰儿女身上动用心思的念头了。也并非他与忆家关系缓和,是因为他早年突然造访将军府,刚好碰见了女装的忆忧南。而忆忧南自然是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反而因为他表现的天真无邪气的侯天广在那之后再也没去过将军府。
侍郎府离尚书府路程并不远,拐个街就到。而王中尉并非机灵,他一面走一面想如何给尚书大人禀告,所以他此时走的并不快,到尚书府时,正巧侯天广遣御林军公干。
“大人,侯大人!”王中尉叫道。
“哦?是你,王中尉何故呼叫本官?”
王中尉上前,便将喜妈说漏嘴一事告诉了侯天广。
“不对,不对。我在将军府见过忆流樱,她跟其母长相有几分相似。不像是抱来的孩子。”
“大人,喜妈对殷碧芙高龄产子一事记得确切,不像是有假。不妨找喜妈一问便知。”
侯天广迟疑了会,道:“喜妈此刻在何处?”
“在卑职家中助产。”
“来啊!侍郎府巡查,火速前往。”
侯天广话音刚落,一队御林军数十人,整齐划一向侍郎府跑去。
喜妈此时正忙的满头大汗,自打进产房接产无数,还没有像今天这般令她心神难安,王夫人腹中胎儿也在跟她作对一般,因胎位异常令她手足无措。
“王夫人切莫心急,老身接产无数,这番境遇已见的多了。”喜妈虽棘手,却不断的给这受困的母亲打气。
自喜妈进产房眼见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过去,然而胎儿还是不愿来到这世上一般,仿佛在与她的母亲开这没有分寸的玩笑。
“快了,快了!”
此番快了是真的快了,眼见胎儿已经漏出半截身子。哪曾想侍郎府外面一阵骚动,却见两个身着钢盔铠甲的士兵闯了进来。
一股风吹来,这明晃晃,冷冰冰的寒意,加之王夫人体力枯竭,这风一吹她便晕死过去,怕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然而,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她此刻的变化,只见那两名士兵不由分说将喜妈从床前拉拽了出去。
刚出侍郎府,见数十人手持刀枪将大门围堵的水泄不通,但见正中一顶八抬花翎大轿。侯天广从中一手掀起轿帘,漏出了半张脸。
轿中人不紧不慢道:“喜妈有劳了。本官有事详询,请到尚书府一叙。”说闭手一挥,便起轿了。
喜妈被半推半攘而行,而王中尉心中悻悻,跟着一行人又往尚书府而去,忽而背后一阵哭喊声响起,他却全然未闻一般。
行至尚书府,侯天广亲自端着茶杯放在喜妈跟前,可怜六旬老太一生中哪见过这种阵仗,这一杯茶刚放下惊得她全身上下瑟瑟发抖。
“喜妈,本官问你,京城左近四街八巷的所有婴儿可都是你助产?”
老太不答。
侯天广见喜妈不答却也不生气,依旧缓缓问道:“将军府公子出生可算顺利?”
老太仍不答。
堂下一人喝道:“大人何不用大刑伺候,不怕这老婆子嘴硬。”
“放肆!喜妈一生功德无量,何时轮到你这小厮在此出言不逊!来人,拉出去砍了。”侯天广说的平静,这杀人就像是家常便饭一般。
喜妈心中自然惊恐万分,饶是如此,她依旧只字不答。
半晌过后,侯天广抿嘴一笑,道:“看来喜妈是受累了,待晚上用过膳之后我们再谈不迟。”
侯天广一面命人将喜妈小心伺候,一面命人准备晚上宴席。自己连同王中尉等人一同前往内堂。
内堂中设有密室,密室设在地下,由石头堆砌而成。
看来兵部尚书勾结党羽,时常在此密谋。
王中尉开口问道:“大人何须与那老婆子啰嗦,我们直接去将军府要人不就好了?”
侯天广道:“忆天辰虽老,可是将军府想闯还没那么容易。”
“是,请大人恕卑职愚钝。只不过就算那老婆子肯招,我们照样奈何不了忆天辰。”
“怎么凭你这样想做侍郎?罢了,你做侍郎总比你那冥顽不灵的老匹夫更好。若是此事能成,给你侍郎一职又如何?”
王中尉大喜,急忙谢过侯天广。
侯天广接着说道:“若是那老婆子招了,本官自可禀明皇帝,到时候欺君之罪加上窝藏贼人皇室这么多年,将将军府抄三遍也够了。”
至于将军府如何,王中尉却不关心,他一心只想着那侍郎乌沙。
夜晚,尚书府大宴宾客,哪知主要宴请的并不是哪个达官贵人,也不是哪个腰缠万贯的乡绅富豪,却是一介草民喜妈。
喜妈被逼无奈只得坐于宴席宾客之位。然而她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侯天广的目的她不是不知道,所以她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今日之宴,唯饮酒耳。不醉者杖责一百!”侯天广对着堂下宾客笑道,接着又绷着脸说道:“只不过我尚书府的酒自然是美酒,要喝入口也不是那么容易。”
主宾虽是喜妈,然而宾客数目并不少,足有十数之多,且均是朝堂之人无一例外。
“这美酒该如何喝法,还请大人明示!”宾客中有人问道,他这么问自然以为这是侯天广的娱乐项目。
“哈哈,郭大人不必心急,此次宴席乃我兵部要员王侍郎得孙喜,本轮不到我高兴,不过本官感念喜妈之功,特邀喜妈来此庆祝。”
“如此,恭喜恭喜!”有人在人群中认出王中尉,纷纷向其道喜。
此刻王中尉一一谢过,得意洋洋。
然而他却浑然不知家中老父得知孽子带御林军闯产房导致媳妇和腹中胎儿惨死,一口气没上来竟也一命呜呼。侍郎府上下等王中尉发丧,上下寻他不得到尚书府却被乱棍打走。
这王中尉一生难得机灵一次却弄的老父妻儿三人尽死。
侯天广道:“本官的要求很简单,凡举杯者必须敬喜妈,喜妈不喝你们不喝,至醉方休。”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堂一下就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