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宜外出游玩。
这不,在北郊围场景和苑里,就办起了马球赛,连宛妍也特地过来观看。
宛妍过来时,先前下场过一把瘾的皇帝已经打完马球,更衣去了,而赵景晧、赵景晖等人也准备上场比试了。
新一轮的马球赛开始了,赵景晧、赵景旸、萧浩、刘建恒组成一队,与赵景晖、陈珲、镇国公之孙董其成、罗家二公子罗承永组成的队伍进行较量。
锣鼓一响,比赛开始,场上的人骑在马上,手持击仗,追赶着地上的马球,刚开始,气氛还算是和谐,几人相互谦让着,到后来竟然陷入了争相抢夺了。
而帘子内坐着的人,不是在观看比赛,就是在谈论场上的各人,说这一场是“两狼”的对阵,又在猜最终哪一方会赢。
宛妍留意到,角落上有一直有一个女子在默默注视着赵景晧,而赵景晧看向这一边时总有目光瞟向那里,不难猜想,那个女子就是那位高家姑娘,是御史中丞高彬的独女高琇娴。
看高琇娴嘴角微微上扬的样子,宛妍便知高琇娴这一颗心都给了赵景晧了,宛妍又想起了赵景晧那日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不会负高琇娴的。
或许两心相许就是这样罢,也不知她往后遇到的人会怎样?会在远处悄悄留意着你,或是目光里总有你的影子?
想及此,宛妍急忙打住,好好的,想这个干嘛呢?!还是看马球吧。
开赛一会儿,皇帝就回来了,正与众人一起观看着,这时正好是两方比分追平的时候。
时间过了一半,两方还在僵持着,但到了后来,赵景晧和赵景旸刚一碰到马球,就被罗承永截走了,而萧浩、刘建恒又一直被赵景晖牵制着,发不得力,这一边,早已经由占上风变成落后对方许多比分了。
而另一边,罗承永、赵景晖分别负责截球和拦人,陈珲、董其成负责进球,如此分工明确、合作无间,想不赢都难。
想是陈珲连连进球,引得众人都夸赞他,此番倒也让宛妍想起那日景如蕴讲起陈珲说的话,便观察起陈珲来,因为陈珲是骑在马上,所以高不高挑就看不出来,但长得还算可以,额高面宽,鼻子高挺,略显黝黑的肤色,只是看着有些消瘦。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认真的表情,再加上骑马骑的潇洒自在,多数是独自行动,但偏偏不让人觉得是孤独,马球也打得有节有力,仿佛挥手打去的不只是一个球一样。
就连贤妃也出言:“陈家六郎果然是能力过人,不仅射猎好,就连马球也打得这样的好。”又看向镇西大将军的夫人,也就是陈珲的母亲练氏,“有这样的儿子,我倒是羡慕起夫人来了。”
练氏向贤妃那侧微微行礼:“娘娘谬赞了。”
“夫人就莫谦虚了。”贤妃顿了一下,说,“也不知是谁能有这福气嫁给你家六郎?”
练氏没回答,宣妃倒是跟着应和:“是啊,要是有这样的夫婿,也是莫大的福气,要不是婌儿还小,我定是要他做我的女婿了。”
贤妃一笑:“要这么说,哪轮得到宛婌,该是宛姻了,这丫头调皮,又不听管教,也该是有个人来管教她了。”
听及此话,练氏一愣,但也只是一会儿,很快就出言:“妾身谢娘娘抬爱,但珲儿哪能担起替您和圣上管教四公主……”
贤妃截了练氏的话:“哪儿不能了,我觉得就很合适,圣上,您说是不是?”
贤妃目光转向皇帝和宛姻那头,等待着皇帝的答复,唯见皇帝摸了一下正好在自己身边的宛姻的头,说道:“那也得看宛姻愿不愿意让人管啊。”
宛姻原本是过来与皇帝说会儿话的,一听要找人来管教她,立马说不:“母亲,我才不要呢。”
贤妃呸怪道:“你看你,哪有个公主的样子,我看就该立马把你嫁出去,省得我整天为你操心。”
一说起嫁人,宛姻的脸旧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才不嫁……”
“四娘这是脸红了?”
淑妃的话一出,众人目光皆看向宛姻,宛姻只觉得不好意思,最后只甩下一句:“要嫁也该是三姐先嫁。”然后就走了。
而宛妍冷不丁的听到这一句,先是有些不安,随后见众人没因宛姻的话而关注她,才慢慢定下心来。
贤妃微微一笑:“这丫头啊,是害臊了。”又与皇帝说,“女孩子脸皮薄,这也没什么,待会儿,妾去哄哄她,就好了。”
皇帝嗯了一声:“到底是孩子,有些事儿也不必急于一时。”
贤妃回了句是。
皇帝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继续看着比赛,见陈珲把马球击入门内,便鼓掌称好。
陈珲刚刚那一击已经是最后一击,这时,锣鼓敲响,胜负已定,是陈珲这一方胜,顿时间,场内雀跃欢呼。
一会儿后,陈珲等人走过来向皇帝回话了,皇帝对这几人自然是一番赞赏,尤其是陈珲,直说:“人人皆言,‘陈六郎,狠如狼’,而今看来连萧浩这个‘恶狼’也敌不过啊。哈哈哈。”
萧浩也俯首说是:“萧浩甘拜下风。”
赵景晧也出言:“是啊,六郎能力过人,景晧自愧不如。”
陈珲拱手称不敢。
皇帝却说:“若是连你也不敢,还能是谁?你担得起。”又环视赵景晧几人,“还有你们,江山辈有人才出,你们才是国之栋梁,将来大齐的江山还得依靠你们守护呢。”
赵景晧几人立即跪下:“定当竭力守护大齐。”
皇帝满意的点头,随后,就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这时,已经接近午时,午膳也快开始了,皇帝便下令休息,午膳过后再进行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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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马开始后不久,宛妍就不慎弄湿衣衫,便打算离开席位,去更衣。
路才走到一半,却听得后面有人在喊她,她回过头来一看,发现叫住她的人是董其成。
宛妍问他:“有事?”
董其成行礼:“臣下请乐清公主安。”
“董公子不必多礼。”见董其成起来,宛妍直问,“董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宛妍等着他说,却见他支支吾吾的,又想及自己的衣衫需要尽快去换,便不想在跟他啰嗦了,就说:“若没事,我就先走了。”
“哎……”董其成还是叫住了她,“那个……等公主脚伤好了,我可以邀请公主打一场马球吗?”
宛妍考虑了一下,说道:“我骑马还不是很熟练,马球更是没碰过,怕是……”
“没关系,我可以……教公主……”董其成后面越说越小声。
宛妍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那还是等我脚伤好了再说吧。”
董其成哦了一声:“看公主今日都来了,那应该脚伤好得差不多了。”
宛妍点头:“是差不多了,但还是疼得厉害,我又怕疼,不大敢上马,等我什么时候好了,且学会了打马球,就和公子比试一场,可好?”
董其成见宛如答应,哪里管得她前面说了什么,连连说好。
“那我且去更衣了。”
“嗯。”
……
……
待宛妍更衣出来,刚好看见秦宇恒,便过去问他:“秦参事怎么在这?”
秦宇恒回答:“适才遇见了六殿下,见六殿下漏拿了东西,便过来拿给六殿下了。”
宛妍哦了一声。
秦宇恒又问及宛妍的脚伤,宛妍回答:“好得很快,差不多就能上马了。”
秦宇恒讲道:“殿下还是别急着上马,先好好调养。”
宛妍摇头:“我偏不,我觉得我明日就可以上马了。”
秦宇恒欲劝:“殿下……”
“你不是说你受过的伤比我这个还大吗?何况只是擦伤,”宛妍忽然觉得她是有理的,“我……我要骑,何须听你指示!”
秦宇恒反驳:“那圣上就放心殿下了?说不定是不许殿下骑呢。”
宛妍忽然想起皇帝说伤没好之前不许骑马,但选举又想出一个方法来:“你就不许我偷偷骑?”
秦宇恒说道:“殿下要是偷偷骑了,圣上也一定知道的。”
宛妍反驳:“我父亲不会知道的。”
“殿下真要骑马,想来是不会再马场上骑的,那必定还是在那片树林里,臣正好在那附近轮值,想来臣应该会看见的。”
宛妍笑着说:“好啊,秦参事果然正直,那我等会儿就向父亲请示,让你教我骑马,想来以你的能力,我父亲该是答应的,只要我父亲准了,你应该就没话说了吧。”
秦宇恒不肖多想,立即回答:“圣上若有命,臣岂敢不从?!”
看秦宇恒的神情,显然是不信她会说动皇帝,气的她直说:“哼,你就做好准备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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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帝都传来的消息,说苗楚云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皇帝是高兴极了。
但又怕像上次吴璟岚那样,是一个骗局,心里便没那么高兴了。
之后,太后亲笔书信传来,亲自说了这一件事,加上景如蕴的力证,说先时就知道,只因苗楚云曾嘱咐未满三月不能说出去,皇帝这才信了,把还在末品采女的苗楚云晋为从六品才人,并赏赐了不少东西,连带着在场的景如蕴也晋了从五品容华,又传话让留在宫里的贵妃、庆妃好好照顾。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宛妍前去皇帝那里,试探着说起自己的想法:“父亲,女儿的伤快好了。”
皇帝只是嗯了一声。
“父亲,女儿想……”宛妍刻意留下后半段没说。
皇帝自然能清楚她的意思:“要是想骑马,就别想了。”
宛妍叫了一句父亲。
皇帝根本不领会:“记得出发前,你祖母说要你完完整整的回来,父亲总不能不顾及吧?!”
宛妍点了点头,又说:“但……不经历失败,哪得成功,古有夫差卧薪尝胆,今有女儿迎难而上,再说,四妹如今也学骑马,要是女儿放弃不骑了,岂不是让四妹觉得,我这个做姐姐并不能做好表率,这……”
皇帝打断宛妍的话:“父亲不是不让你骑,只是……你这性子倔强,先头几天双脚磨出了水泡,却硬是不吭声,摔下马了,还想着不让人知道,直到疼得不能走了,才……”皇帝看了宛妍一下,语气稍微缓和些,“你要真再摔到哪里,父亲怎好向你祖母还有……你母亲交代?”
宛妍若有所思,但还是过去再次央求着皇帝:“父亲,女儿保证此次不会再伤着了。”
皇帝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性子总是一向的倔强,连宛姻也知道退让,可你偏偏……不知退让,你就跟你大哥一个样!”
宛妍听着皇帝话,待皇帝说完,便递茶给皇帝:“谢谢父亲。”
皇帝接过,饮了一口,看着一脸笑意的宛妍,轻声说:“总说景暓让我烦心,我看你也让我烦心。”
宛妍回答:“哪有?女儿是一贯最听父亲的话了,不像八弟,总是这么调皮捣蛋的。”
皇帝问:“他调皮捣蛋,你就不调皮捣蛋?!”
宛妍反问:“每个人都有调皮捣蛋的时候,父亲也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吧?”
皇帝哼一声,不再谈这个:“那个何翔已经不适合教你了,我再在上翊卫里寻个妥当的人来教你罢。”
宛妍摆手:“呃……不用了,女儿已经选好了。”
皇帝不经意一问:“是吗?”
宛妍立即回答:“是啊。”
皇帝随手翻起一本书看:“看来你什么都想好了,就是过来跟我说一声的。”
宛妍再次递茶过去:“不是,女儿哪能这么做啊,再怎样,也得经您同意不是?”
皇帝边接过茶杯,边理所当然的点头:“说吧,是谁?”
宛妍便说是秦宇恒。
皇帝把书本放下:“噢,是他啊,也可,只是不知他的马术如何?加上也就比你大几岁,只怕……要不再挑别的人来?”
宛妍急忙出言:“我看不必了,父亲,何侍卫年纪倒是挺大的,可不也……哎呀,总之秦参事骑马的本事可好了,女儿也再三跟您保证了呀。”
“好,往后便由他教你骑马了。”
宛妍笑说:“谢谢父亲。”
皇帝瞟了一眼宛妍:“你可别高兴太久,我可不许你骑快马的,更不许你独自一人骑马,还有,要是敢再欺瞒我,不止是你身边的人,就连你也要一起罚了。”
“啊?”宛妍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化作哀叹,但又见皇帝的神情,已经不容许她再讨价还价了,于是便见好就收,离身谢恩,“那女儿就谢父亲恩典。”
皇帝嗯了一声,又说起秦宇恒来:“这个秦宇恒是在金吾卫当差吧?”
宛妍点头。
皇帝说道:“金吾卫里事务本就多,也怕不能更好的教你,便调入上翊卫吧。”
上翊卫中最低的官职也是六品,秦宇恒本是一个七品参军事,如今一调,便算是升职了,况且又是皇帝的随身侍卫,虽做不得萧浩、夏启那样的,但以秦宇恒如今的年纪来说,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宛妍不消多想,就替秦宇恒代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