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等这些人醒过来可就麻烦了。”青赤捂着腹部的伤口说道。他哼唧了一声,身子往漓衣身上歪去。也不知是漓衣反应太快还是云翊太没有眼力,最后青赤十分不情愿地靠到了云翊的肩头。
他实在太累了,眼皮一沉,也不愿意再想那许多。
“可是我们该去哪里?”漓衣问道。
“姐姐,去我家吧,去我家吧!”金童子不知何时蹭到了漓衣腿上,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家离这里不远,风景可好啦!”
“好。你带路。”云翊拽着金童子的衣领把他拎起,抱在怀中,转头淡淡对漓衣说了一声:“走吧。”
云翊一手牢牢抱住金童子,一手唤出降生,扶着青赤便往剑上去。两人把一把剑占得满满当当,不能再多一人。
“额......”
见漓衣在原地犹犹豫豫,转头冷冷地问道:“有何不妥?”
漓衣看着眼前的冰块脸,又仰头看看天色,赔笑道:“大晚上的......”
“有何不妥?”他又重复问了一遍。
岂止是不妥,简直是借刀杀人,趁火打劫,宣威于无形!
但是人在屋檐下,怎么能不低头?
眼见青赤的脚都稳稳地踏在剑上了,漓衣也不顾上脸面了,说道:“云师兄,你看我打架也打了一天了,衣服破了,脸也脏了,哪有力气御剑啊!再说我怕黑,不能一个人御剑!你也带上我好不好!”
云翊像是叹了口气,说道:“没人叫你一个人。”
漓衣如获大赦,却又听到云翊说道:“但是我也没试过一下子带这么多人。”
他伸出手,数道:“一个,两个,三个,加上你就是四个人了。”
“哎呀好师兄,行行好吧,我不沉的,金童子顶多算半个人,我也算半个!咱们加起来也才三个人,以云师兄的实力,三个人都是小事一桩!”
金童子拽着云翊的衣袖,也可怜兮兮地说道:“大哥哥,带上大姐姐吧!大姐姐看着就像没什么实力的样子。这么晚了,她要是一个人跟在我们后面,肯定会走丢的!”
云翊看着漓衣吃瘪的样子,突然笑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笑道:“上来吧。”
这是第一次被漓衣亲眼看到的笑容,就是那样浅浅的,荡漾在这张冰块脸上。而落在漓衣眼里,却充满宣告胜利的得意,奸诈和狡猾。
漓衣在心里把云翊骂了几个来回。
也许真的是因为人多,他们行得很慢。
青赤站在云翊身后,头重重地压在云翊左侧的肩上,以一种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睡着了。他虽然与云翊接触很少,却像被绑在云翊身上一样,稳当牢靠地站着。
漓衣站在云翊身前,两只手紧紧地环在自己身上。迎面的寒风却着实像把刀子一样割得她脸皮生疼。刚才一剑之后,她虽然感觉灵台清明,五识灵敏了不少,但身上也是真的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夜晚的风很快就把单薄破烂的衣衫吹个透,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大哥哥,大姐姐好像很冷啊!”金童子的小手轻轻抚在漓衣冰凉的脸颊上,源源不断的暖流便从光滑细嫩的掌心传到漓衣身上去。她很快就不再冷了。
“谢谢你啊,金童子,你这是什么功法,很厉害的样子!”漓衣转过身来逗他,但谁知那剑突然颠簸了一下,她脚下一空,差点就要滑下剑去。
还好云翊的手抓住了她的腰,将她往前一送,才又回到原位。
金童子舒了口气,忧愁地道:“大姐姐果然很菜啊!”
云翊的手碰触到她的那刻,漓衣突然变得很不自在,像是一股更厉害更霸道的暖流从头到尾烧了她一遍,烧得她心脏噗噗跳个不停。她的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揽上云翊的腰,不敢也不愿轻易松开。
两道目光相迎时,那双明眸里似有万千星辰盈盈发亮,灿若银河,只是望着便能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淡淡红晕从漓衣白皙无瑕的皮肤里透出,少女还迷恋在莹莹星光之中,冷不丁地听到一句冰冷而毫无情绪的:
“你比金童子沉多了,差点压断我的胳膊。”
漓衣回神,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呢?”
云翊不理会她,化出一件风袍,运起一道灵力将袍子披到少女身上。但那袍子有一大部分都堆在漓衣肩上,只盖过她半个身子。
漓衣更是一气,怒道:“你到底会不会给人披袍子!”
金童子探出身子,将漓衣肩头堆叠的袍子轻轻拽下,手指一挑,把风袍拨回正位,一边认真地梳理着袍上的毛领,一边学着大人的口吻说道:“大哥哥还是不会照顾人,真愁人!”
漓衣突然注意到这是自己原来解在长生镇破屋里的风袍,于是好奇地问道:“这不是我的袍子吗?怎么在你手上?”
云翊也不看她,表情十分平淡地道:“既然穿了袍子,就老老实实好好站着,挡风。”
他把挡风两字拖得很长,好像是故意气人似的。
“你!”
任凭少女怎么气急败坏,云翊都不发一言。金童子老老实实地缩在他的怀里,也睡了过去。
在青赤隐约的鼾声之中,漓衣突然平静下来,开始思考起今日的事情。
最古怪不过是伏魔阵。能接引天雷之力的符咒,施咒之人该是何等的强大。她最先怀疑是月朗做的,毕竟自己在玄机谷曾见过十分类似的手法。但南寻却说,伏魔阵是御宗之物。
“云师兄,你了解御宗吗?”漓衣突然问道。
“嗯,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随便讲讲吧。”漓衣说道。
“如今天下仙门百家,除却云宗,上官家,凤家之外,最强盛的便是不灵谷御宗。御宗以御物之术立门,虽也修剑道,但更注重人与剑的契合,其控剑之道,是不外传的秘法。御宗门下弟子的佩剑,灵活至极,倒不像一把剑,更像是身体长出的另一只臂膀。心意起,剑便出,修炼到厉害的层次,便是剑随意动,意至而剑落。”
怪不得漓衣先前并没有看清南寻何时出了剑,明明两人实力相差悬殊,竟然还快到能拦住自己。
云翊瞥了她一眼,道:“先前被你骗的、给你披袍子的南寻,是投靠在御宗门下的南家家主之女。”
原来他在那时就已经出现了。没有出手,是在等着看自己的好戏?她想,真是有点后悔当时没有像对待上官长泽那样,一把剑也架到云翊脖子上去。
云翊自然不知道漓衣这番腹诽,见她似有悔色,很是满足地道:“如今的宗主是江桁宣,其子江清昂。江宗主很厉害,一把飞翘剑用得出神入化,在正道很有名声。”
“那江清昂呢?我以前在凤家,听过这个名字。”
“他也很有名声。”
“是什么样的有名声?”漓衣问道。
云翊却没有答话,淡淡地道了一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