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抬眼,研读着戴姨娘的神色。
戴姨娘的笑容有些勉强,“以往恨得什么似的,到了如今,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啜了一口茶,又回忆道,“她那个人,不似夫人,自幼便开始与姐妹勾心斗角,对出嫁的打算,完全是有样学样,和王妃一般无二。与探花郎眉目传情私定终身之后,便开始日日算计着出嫁后的日子,例如逼着我学歌舞,例如从外面找来了沈姨娘,都是为着把探花郎的心套牢,为着自己的安危。却不想,世事变幻莫测,她最终嫁了将军。”
蝶舞惑道:“我总是不懂,她既然早已有心上人,又是千方百计想要离开将军府,又为何处心积虑要坐稳主母的位置呢?”
“她的心,谁也不清楚,想必连她自己也不清楚。”戴姨娘抿唇微笑,“按我猜想着,她对将军,也不见得毫不动心。她与将军争执,一心要坐稳主母的位置,说不定就是想惹将军侧目。有些人相处,处处针锋相对,明里连自己都以为,是反感那个人,可心里,说不定就是因为太在意那个人。”继而赧然一笑,“我也是信口胡说,夫人不要往心里去。”
蝶舞却点点头,“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合情合理了。”心里却更加觉得钟离薇可怜到家了,心里明明喜欢一个人,却连自己都不知晓,甚而是不敢承认,是多遗憾的事。
寒府所有的人,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夫人身怀有孕,忧的是将军不在夫人面前便连一丝笑容也无,让人心惊胆战的。
而钟离睿这些日子却是分外的兴奋,亲自指挥着太监、宫女打理后宫正宫内的一应陈设。也知道秋日就是夫妻分离之时,但他是活在当下之人,觉得烦忧是分离之后的事,如今就不妨尽享这份喜悦。
每每见到太后满脸落寞、担忧,他也心生愧疚,却总是想着日后以南必定会重新讨得太后的欣赏、看重,也便心安。
左盼又盼,终是盼到了大婚之日。到这一日,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全部是异想天开,邵以南简直就是他的噩梦,日后离开是,在眼前也是。
大婚当夜,正宫内布置得喜气洋洋,一对红烛燃得正旺。
钟离睿喜笑颜开走进新房,和每个寻常的新郎无异,将目光投向千工床,床上却不见本应老老实实坐着的邵以南。转头寻找,才发现邵以南顾自坐在桌前,对着满桌珍馐美味自斟自饮。
“今日是大婚之日,你是皇后了,你是新娘子啊!”钟离睿痛心疾首,转身找到大红盖头,快步走到邵以南身边,劈头盖脸蒙住她的脸,“给我滚回床上去!”
邵以南却一把抓下了盖头,理直气壮地瞪着他,“什么新娘不新娘的,等我喝得痛快了再说!”
钟离睿不由得猜想着,还有没有比他更悲哀的皇帝。
邵以南给钟离睿倒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来一杯?”
钟离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接过酒杯,一边喝酒一边打量她。未施脂粉,长发随意用红色缎带束起,身着大红色喜服,一双手不失男子的骨感,又不失女儿家的秀美。也就勉强算是个新娘吧,至于举止……他皱了皱眉,若非生就一副好模样,她这样子少不得吓死几个。
“唉!”邵以南很是愁闷,“居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钟离睿听了自然十分不满,“这话怎么说?是我委屈了你不成?”
邵以南没说话。
钟离睿想着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想闹出笑话,就推心置腹地道:“以往你待我虽然也算不得好,可自从我对你表明心意后,你完全就是把我当成了眼中钉,不是动手就是冷嘲热讽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以南回道:“看见你就心烦。”
钟离睿听着她语气还算温和,便把她坐的椅子板向自己这边,跨坐在她腿上,笑道:“和我说说,因何心烦?”
邵以南嘴角抽了抽,上下打量着他,“现在像只猴子,平时像个孩子,谁见了不烦?”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对待外人,我自然要端着帝王的架子,跟你们这些亲近的人,我又何必那么累呢?”钟离睿说到这里,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怕我没有担当?笑话!我能肩负起万众子民的安危,还能对你没个担当么?”
邵以南道:“好皇帝不见得就是好男人。”
钟离睿道:“那你就一日一日看着,看我能不能两者兼顾。我若是整日像烨昭一样冷着个脸,你就自在么?”
邵以南想想就觉得可乐,“我倒无妨,就怕你不自在。”
钟离睿觉得又被自己害了一把,又把话题往回扯,“再说,有蝶舞在场的时候,那厮不也是好言好语的么?”
“那是情浓所至。”邵以南想起那对夫妻的艰辛之处,心里就堵得慌,“你说这算是怎么回事?真是没天理!”
钟离睿却不是很担心,“放心,烨昭不会让蝶舞出事的。”
“算了,不想了!”话是这么说,邵以南还是有点烦闷,把钟离睿推了下去,“歇了吧。”转身走向千工床。
钟离睿闻言大喜,“好啊,歇了好啊。”
“你高兴个什么劲!”邵以南回头,冷冷瞥他一眼,顾自大喇喇躺在床正中。
“今日是你我大喜的日子,你说我高兴什么?”钟离睿挑了挑眉,把她往里推,“两个人的床,你就好意思一个人霸着?”
邵以南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