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都为她想到了,且开始着手办理了。是要她日后生活无忧,无一分凶险。蝶舞还能说什么,只能感激地一笑。
“将军、夫人。”含桃在屏风外禀道,“苏小姐和苏公子过来探望夫人了。”
寒烨昭并不急于接话,低声问蝶舞:“如今,你在这府中,最看重的不是你的丫鬟了吧?”
蝶舞边笑边道,“如今看重的自然就多了。”
“最看重的呢?”
“你啊。”蝶舞把他的手轻轻放在腹部,“还有我们的孩子,其次才是别人。”
“总算是说了句让我爱听的话。”寒烨昭笑着起身,先更换了便服,随即出门,让苏洛进门,留下了苏宸说话。
含桃因为在灵云寺的事,能猜测出将军早已对苏宸心存反感,便站在抄手游廊上观望着两人,既想让将军教训苏宸,又怕两人闹出动静惊动了夫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起先,两人皆是负手而立,气势相当,随后交谈了几句,因为声音低,含桃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继而,她看到苏宸的神色越来越谨慎,到最后已现出恐惧,就要躬身施礼,却被将军及时出手阻止。最终,苏宸抱拳拱手,后退几步,才转身快速离开。
含桃就想着将军果真不是寻常之人,轻易便打发了烦扰夫人的人,夫人得了清净,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更轻松些。
蝶舞的日子越来越舒心,而肃亲王府的日子却开始陷入噩梦之中。四郡主远嫁途中,病情起了反复,肃亲王和王妃得到消息,连忙派了人赶去照顾。等了数日后,等回来的不是钟离薇病愈的消息,而是她的尸体。
四郡主身中奇毒,在途中香消玉殒。肃亲王王妃悲恸过甚,看到女儿尸首的那一刻昏然倒地,自此一病不起。
肃亲王自知对这个女儿有诸多亏欠,伤神之余,却还能冷静处事,亲自操办丧事。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女儿的死因尚未查明,自己的几个儿子又一个个的出了差错,均被削官夺爵,赋闲在家,竟无一幸免。
他劳碌一世,在这数日间,几乎失去一切。
这样把他往死路上逼迫的,除了寒烨昭,他再想不出别人。急怒攻心之下,他赶至辅国将军府,要当场责问寒烨昭。
世人皆知,寒烨昭喜静,在府中鲜少见客,但这一日,他破了例。把守府门的侍卫见到肃亲王,笑脸相迎,请他去书房见将军。
肃亲王由此意识到,寒烨昭已经料到他会前来。
寒烨昭闲闲坐在书案后的太师椅上,见到肃亲王,淡淡一笑。
肃亲王走到书案前,沉声道:“你为何要迁怒到我的儿女身上,他们与你我的恩怨无关。寒烨昭,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不要太过歹毒!”
寒烨昭放下手中书卷,“你觉得歹毒,我却觉得不够。”
“我人在这里,想要我的命,你拿去就是!”肃亲王嘶声道,“这才是大丈夫之举,牵连无辜,算什么行径!”
“你的命?”寒烨昭微一挑眉,“我要它何用?不如留作消遣。”
肃亲王责问道:“薇儿丧命,是不是你所为?”
寒烨昭笑得无辜,“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你们做得,我便不可?”
肃亲王一拍桌案,“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竟敢毒害皇亲国戚。”
寒烨昭轻笑出声,“谁能证明?”
肃亲王怒瞪着他,眼中尽是仇恨的火苗:“你也不要欺人太甚,待我见到圣上,定将你绳之于法。”
“你去。”寒烨昭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不拦你。”
谁都晓得,太后与皇上早已将肃亲王府之人拒之门外,无论如何也不见。肃亲王想到这一点,痛恨之余,有了一丝软弱,“你到底想怎样?你来日也会有儿女,到那时你小心因了今日行径遭到报应。”
“我若有了儿女,也许会网开一面,容你终生监禁、寿终正寝。”寒烨昭语速低缓,目光宛若利刃,“我若失去妻儿,便是你举家老小为他们陪葬之时。”
寒烨昭也许骗过人,但他从未骗过肃亲王,因为对于仇人,没有说谎的必要。所以,肃亲王相信他的话,而他那份笃定,亦让人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往日仇人,今日已变成了恶魔。
肃亲王只觉得寒意自心底蔓延到了周身,惊惧之下,他留了一丝理智,想要问明缘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为何要对我赶尽杀绝?”
寒烨昭充耳未闻,提及儿女,令他丧失了继续言语的心情,唤来小厮送客。
他的女孩,倘若离开,即便给他整个天下,也不足以弥补那份疼痛。
是每一想起便不能承受之痛,即便杀尽肃亲王府中人,也不能缓解。
他愿意网开一面,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换得她的平安、相守。
他无意杀戮,他只想安稳,只想做寻常一男子,守着他的女孩,相濡以沫,不离不弃。
他不信神灵,可此时他多想真有神灵存在,哪怕对他开出条件,只要能换得她和孩子的平安,他愿意。
蝶舞得知钟离薇之事,是从戴姨娘嘴里听到的,自然能猜到此事是寒烨昭所为。她知道他恨,恨致使她走至如今这种境地之人。他在她面前,体贴,细致,温柔,偶尔孩子气,偶尔很坏,但在外人面前,他仍是那个出手狠绝之人,若真动怒,便不会留一丝余地。
钟离薇死了。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知道那是一个可怜、可悲的人,如今的一切,也是自食恶果吧。钟离薇的性情,决定了她做人自以为是不计代价的恶毒行径,若是活下去,不是害人也是被害,倒不如早些解脱,她清净了,别人,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