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几走后,我一个人站在长熙阁的院落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苏晏几第一次说出对骆寒衣的倾慕,却是将这份深情化作呵护,默默地守候在她的身后。在这个时空越久,我觉得牵绊越多。骆寒衣、苏晏几、叶澜澈……他们不再是一场旅途中的陌生人,他们鲜活而生动,有着各自的喜怒哀乐,与叶澜修和夏青芜息息相关。还有阿城,我的弟弟,我若走了,他将失去唯一的亲人。
我叹了口气,回身往回走。初秋的夜风带着几分沁凉吹在身上,树影好似黑色的剪影一般在暗空中微微摇曳,徒然带出几分森冷之意。庭院深深,仆役也都歇息下了,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远处大殿的窗扇透出模糊的光,我裹紧身上的衣服,快走了几步,莫名的恐惧笼罩全身,仿佛身后随时会跳出个人来。我的直觉果真不是盖的,因为下一秒钟,身后就真的多出一个人,一身黑色的夜行衣,鬼魅一般。没等我惊叫出声,一把长剑就比在了我的脖子上,黑暗中只见雪白的剑锋闪着森然的光,我感到脖颈间冰冷过后一阵温热,有液体缓缓流出,心中一凉,手脚发软差点儿坐到地上。
“多日不见你倒过得安逸。还记得主上的命令吗?”这公鸭桑一响,我就听出来了,老熟人啊!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还是有组织的人呢!这么多日子这个虚无的主上没有找我,我果真是已经把他丢到脑后了。此刻最让我担心的是我跟苏晏几刚才的对话如果被这个人听到,那可就麻烦大了。见他只问主上的命令,没提苏晏几,我微微放心,赶紧表忠心,“奴婢时刻不敢忘了主上的指令。主上说过让奴婢接近太子,如今奴婢已经完全取得了太子的信任。”
“嗯。”那人满意地哼了一声,撤下长剑。我赶紧去摸我可怜的脖子,因为没有痛感,所以我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会不会伤及动脉啊!一摸之下,感觉手心微潮,原来血流得并不多。指尖摩挲了一下伤口,好像刀口也不深,只是浅浅地划了一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我明白得很深刻,于是毕恭毕敬道:“不知主上还有什么指令给奴婢?”
那人负手而立,“主上想知道,太子叶澜修是否有意娶乌国的雅若公主为侧妃?”
“没有。”我真真假假地答道,“府中幕僚倒是劝太子娶公主为侧妃,但是艳姬哭闹不休,太子心疼艳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艳姬刚刚走,是太子让我送他出来的。”
忘了谁说过了,谎话的最高境界是一定要混着真话说,而且要真话假话九比一的比例,最容易迷惑人。而且我直觉地感到替叶澜修示弱会有好效果。果真,我的直觉再一次帮了我,那人很是满意,“嗯,我看到艳姬出去了才进来的。既然太子无意娶乌国公主就好办了。”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阿米陀佛,我跟苏晏几的对话他没有听见。
就听那人接着道:“主上对你很满意,现在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你一定要办好。”
“请您示下。”我一副义不容辞的狗腿嘴脸。
“二皇子对雅若公主志在必得,明日宴请乌国使臣,他也会到场,主上让你找机会进言太子,务必阻挠二皇子和公主的婚事。记住,公主和三殿下方是良配。”
我迟疑了一下,“您老的意思是让太子促成三殿下与雅若公主成婚?圣上会同意吗?”
那人声音徒然一寒,“你只需做好你份内的事儿,别的不用你管。你要提醒太子,如果二皇子与乌国公主成婚,必会于太子不利。”
“这个,奴婢明白,府中的幕僚也是这么跟太子殿下分析的,被奴婢听到了。”
那人越发地满意,“算你机灵。”
“您老放心,太子于公主一事上无意,他更不会倾向二皇子,这么看来就只剩下三殿下了,奴婢一定会向太子进言的。”我拍着胸脯道。进言没问题,成不成我可管不着。
“好,这件事办成了,主上必有重赏。”
“请代奴婢谢主上恩典。”我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再抬头时,四周已经没有人了,我也没敢仔细找,捂着脖子连滚带爬地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