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想着还要再起来验尸,我便无了睡意,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寺庙在凡世是清净之地,鲜少有这种祸端。不然就是这庙里的和尚不干不净,干些敛财的勾当了。
沉闷的敲窗声响起,我知道是李元澈在叫我,我蹑手蹑脚走出房门,与李元澈眼色行事。
寺庙大堂内。
昔日佛祖之像敛去了金光,周遭只映着些惨淡香烛,数十具死尸被白布蒙好,整齐摆在这里。
我俯下身,与李元澈分工,开始查验,尸体因死亡有一段时间了,故而尸斑渐现,我拨开白布,并未在胸脯处和胳膊发现什么异常,直到看到手上的虎口处,上面有厚茧。我一惊,抬头去看李元澈,他也抬头看我,看来两人想到一块去了。
宝元寺并非武寺,一众和尚也只是粗茶淡饭念经人,不会用武。遥记吝山学习灵术时,楚流岚总是以剑为媒,剑使的多,茧自然就厚,且楚流岚言,练剑必劳虎口,此言不虚。
李元澈走过来,轻声说:“恐怕这些人不只是一般和尚,如此厚的剑茧,少则也得练上个几年。再在身上找找有没有什么别的踪迹。”
“好。”
冬风还是有些冷冽,李元澈关上大堂的门,又点起了一盏烛火,堂内更亮堂了一些。
“楚儿,”李元澈突然叫我。
“你过来看。”他把灯盏拿到他面前的那具尸体,我走过去,并未瞧出什么端倪。
他又将灯凑近那和尚的耳后,我看了一眼,是个刺青!隐隐约约是“二”的字样。
我和李元澈对视一眼,“再看看其他人。”我脑中大概有了预想。
果不其然,两人分工看完每个人的耳下后,发现皆是数目刺青。唯有一点,这里一共十二个和尚,但排到了十三,唯独少了八。
李元澈觉得好笑,“总不能是他们做刺青时数错了。”他打趣儿道。
“你当心他们变成厉鬼找你。”我顺着他说。
他嗤了一声,“世上无妖魔鬼怪,我坦荡的很。”
“哦?万一我就是个妖怪,你岂不是性命堪忧?”我看着他。
“好啦,”他抚了抚我的鬓角,“就算你是什么妖怪,我也愿意奉陪到底。”
李元澈早就不像从前一样,跟我说话时磕磕绊绊,眸如春水来形容现下的他真是一点不错,如果我们不是在停尸间。
“打住。”我冷冷打断他的情愫蹁跹。
思绪似乎清晰了一些,又仿佛再次蒙上了迷雾。“杀人又潜逃,恐怕这消失的老八,与此少不了干系了。”
“如果这个刺青是庙里的和尚都有呢?”李元澈皱眉道。
“这个简单,现在就去看看。”我拉着李元澈,直接上房踩檐到了后院的和尚居处。
“楚儿好轻功,”在落地后,李元澈轻声在我耳边道。
“老子砍你头你信吗。”我恶狠狠回了一句。他一呆,不敢再言语。
“你的迷药呢,”我看了看李元澈,又看了看这间屋子,里面的小和尚睡得正沉,“快点往里面灌呀。”我催道。
李元澈睁大眼,“你如何得知我带了迷药?难不成曾揩油我的身子?”
“明明是我走的时候看你带了,一介命官,竟能言如此恬不知耻之语么?”我嫌弃地把头别了过去。
“好好好,是我恬不知耻,楚儿莫再与我生嫌隙了。”李元澈似乎委屈地很,极不情愿地捅开窗户纸,将迷药吹了进去,活脱脱一个受凌辱的小娘子。
片刻之后,我轻推门扇,放缓步子走到那小和尚床前,果然,其耳后空空,并无刺青之样。
我朝门边的李元澈摇了摇头,刚想往回走,却发现这小和尚有些许不对劲。
按说迷药虽致昏,却不夺人呼吸性命,可这小和尚胸脯没有丝毫起伏,一动不动。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伸手探其鼻息,“死了?!”我向李元澈低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