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领了奖,跟着一起去的单位领导同事起哄说要去舞厅。那时候,舞厅多火啊!是最新鲜的玩意儿!
看见了一个在闪烁跳跃的霓虹红灯下疯狂扭动的熟悉的身影——单位隔壁的中心小学老师的叶子。她疯狂地跳、扭、甩、踢……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每一个毛孔、每一根毛发都成了情绪的宣泄口。
大家小心翼翼的装作不知道。没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奢侈的消费,反而为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樱子看了,泪流满面。
叶子老师的遭遇在杨梅乡是为大家所熟知的。
她,十七岁师范毕业便从鹰潭跟着现在的丈夫来到我们这个小城安家立业。两人一起分在杨梅中心小学,每天双宿双飞,在八十年代初期,这样的双职工家庭煞是让人羡慕。
八十年代末,社会开始了一股停薪留职的下海风,她的丈夫闻风而动,也干起了食品批发生意,非常红火,不久便成了那时小城唯一的百万富翁。
她正准备生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是脑瘫患儿,八岁了还不会走路,而她的丈夫则夜夜笙歌,夜不归宿。
后来,樱子便经常看见她瘦弱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中吃力的蹬着自行车,后面坐着她十岁的儿子,背上背着几个月大的女儿。儿子上小学,“跟着大伙吧,能学多少算多少”。女儿则送保姆家。她的丈夫每天沉溺于灯红酒绿之中,业务渐渐疏懒,最后一个几百万的批发部被几个亲戚员工席卷一空,给他留下近一百万的外债。
他的伙计们则雨后春笋般的在小城的各个角落开起了批发部,似乎一夜之间,他的客户都被他调兵遣将般分散在各个“分店”。她的丈夫便由往日的嚣张跋扈变得自暴自弃,不做生意,也不去上班。
过年了,她把领来的工资给了一贫如洗的丈夫二百元,转手就被他输光了,又伸手要,不给,扬手就打。年三十,她被打得跪倒在地:“求求你,别打了。这八百块钱是我们娘儿三的生活费,过了年,两个孩子还得交学费那。”“谁叫你去生第二个丫头的,活该。”丈夫抢走了她包里的八百元钱,扬长而去。
那一个年,不知她是怎么过的。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八年,最后连原来在县城买的房子也被丈夫输掉了,一家四口蜗居在杨梅中心小学的职工宿舍里。人们多次劝她离婚:这样的男人,不仅不能养家,还把一个家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要他何用?她呢,总是固执而坚定的摇头。
大家一直不知道她是怎么化解苦难的。直到这一天,人们才知道,但没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奢侈的消费,反而为她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樱子小声的问单位老大姐,叶子老师为什么坚持,而且艰难地坚持了那么久。老大姐叹口气说:“还能为什么!为了孩子呗。为了孩子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只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吞啊。”
樱子忽然觉得婚姻有些可怕,结婚生了孩子更是万劫不复。她有些迟疑要不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