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经订婚了,樱子的单位宿舍也粉刷一新,张怀军提出两人可以试着一起开火,不用吃食堂难吃的菜了。说完看了看影子的脸色,马上接着说:“只是白天在一起做饭吃,晚上还是各回各的宿舍睡觉。”樱子“噗嗤”一声笑了,她觉得其实张怀军挺懂她的心思的,或者说张怀军一直肯花心思去懂她的想法,她又一次感动他的真诚,并且享受这种被人疼爱的感觉,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尽管到目前为止闺蜜还是不看好他们,觉得他们之间太缺乏共同语言缺乏共同爱好了。
“可是我并不会做饭。”樱子说。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或者就我来做。”张怀军在部队里学了一手好厨艺,正想着显示一下,增加自己在樱子心目中的分量。他是一个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但是他并不排斥做饭这件事。或许是因为在部队的时候司务长都是男的,或者是他内心里认定他爱的樱子将来必定是个贤妻良母,他做饭只是暂时的。
两人谈恋爱的日子开始有了烟火气,一日三餐之中,增加了很多趣味,高超的厨艺又给张怀军加了不少的分。樱子越来越笃定自己的选择,越来越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来看待这个之前自己觉得有些粗俗的男人了。其实,张怀军是粗,但在樱子面前从来没有表现过粗俗,最多是粗糙而已。他从来不在樱子面前说脏话,包括很多文化人会骂的国骂张怀军也不说。他从来是衣冠齐整,不会像某些男人一样一到夏天就及拖鞋光膀子不注意形象。樱子在他的心里是雅的高标,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太俗。这倒不是装,而是刻意矫正自己,他其实喜欢一个人高雅的样子,即使自己还够不着,但至少不要相差太远。
但是樱子也并不是一无是处。张怀军炒的菜总是经过样子的精心摆盘后让人不忍下筷子。比如一盘小白菜,别人炒好就是横七竖八的堆在碟子里吧?樱子硬是把白菜一根一根理顺,排的整整齐齐,再随意的撒上几颗红枸杞,整盘小白菜一下子有了灵魂。皮蛋大家都知道当然是摆成一朵花的形状,但是樱子还会特意从阳台上种植的花盆里掐一朵粉红色的小花点缀一下,立马增色不少。还有桌布。樱子有本事把不穿的裙子、衣服改成各种大的小的桌布、桌旗,即使是寻常小菜,吃起来也别有味道。张怀军自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好,但是在他看来太麻烦,是他做不来的事情。不过,这不正好有樱子吗?所以说他们两市绝配呢!张怀军暗暗开心。因为他们的一日三餐与别家如此不同,慢慢的,每到饭点,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端着碗过来,聚在樱子的房间里,吃饭,说笑,喝茶。在张怀军看来是一种热闹,一种荣幸,但在樱子看来是一种烦躁,一种骚扰。
快到年终的时候,单位通知樱子去县城工商局领奖——先进个人。影子的业务能力真是没得说的,再胡搅蛮缠的商户好像遇见了樱子都乖乖如数上交该交的费用。樱子时不时还会写点文章,投寄给当地的晚报,有时也能见它们印成铅字发表,所以樱子越来越让人觉得高不可攀,至少在这个小小的杨梅乡杨梅街上的人看来是如此。
张怀军得知樱子要去县局领奖,也很开心。工商局局长是他的亲舅舅,他觉得樱子真是给他长脸了,尤其是在那个高高在上的高干子弟舅妈面前长脸了。舅妈的父亲是市民政局局长,舅舅能当上工商局长,他自己能转业为公安民警,都亏了这个亲戚的帮忙,所以舅妈在他们一大家子面前总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女王味道。张怀军不舒服,但不得不服气。
他请了假,用新买的摩托车载着樱子去县城。樱子坐上摩托车后座,一开始双手牢牢抓着旁边的铁栏杆。张怀军停下来叫她抱着自己的腰,影子不肯,说不好看,也不好意思。
“你是我老婆,两口子有什么不好意思!”张怀军得意的说。
“还没有结婚呢。”
张怀军不由分说,拉过樱子的手,让它们环抱着自己的腰,说声:“抱紧了,路上颠簸。”
樱子不由自主的靠在张怀军厚实的背膀上。风在两旁呼呼的吹,樱子的长发飞扬,衣袂飘飘,手越搂越紧,脸越贴越热,心越来越跳得快。
路上遇见熟悉的人问“去哪里”,等张怀军回答的时候已经开出去好几十米远了。这种超速度的感觉对樱子来说是一种冒险,一种刺激,一种新感觉,这是张怀军带给她的新奇。
到了县城,张怀军先带樱子去了舅舅家。舅妈不咸不淡,没有特别冷漠,也没有特别热情,一贯的优越感写在脸上,张怀军担心樱子不高兴。还好,樱子没有计较舅妈的傲慢,很给他面子。倒是舅舅提起樱子会写文章,舅妈立马来了精神,让樱子教她读初中的儿子写作文,樱子笑笑就跟着进了孩子的书房。
影子在教孩子写作文的时候,舅舅很满意的说:“小军,眼光不错啊。这女孩子挺好的,长得漂亮,又有内涵,看上去温柔文静,会是个好妻子。”舅妈撇撇嘴说:“这么好的姑娘怎么看上你了?不会是冲着你舅舅是局长,想要借谈恋爱调出县城来上班吧?”
这话问得张怀军不知道怎么回答。舅舅干咳了几声,舅妈才慢悠悠的说:“我不是说你不够好。事实是人家女孩子文凭比你高,文化比你好嘛。”
“小军也不差。不就是文凭低一点吗?文凭不等于能力,文凭不等于人品。”舅舅有些不满了。
“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她提出要调出县城来上班,你就一定要跟她说结了婚再调,最好是生了孩子再调动,这样最保险。”
舅妈的一番话像一粒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荡起了圈圈涟漪。张怀军一直沉浸在终于把樱子追到手的喜悦中,还来不及想樱子为什么最后接受了他。舅妈的一番话虽说不中听,但是还是在他心底留下了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