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清迈第三天。
早上8点45左右，坐上老板为我们叫好的嘟嘟车（Tuk
Tuk，清迈的要比普吉便宜许多。近距离一般每人10Bhat即可，普吉则要多四五倍），出发前往双龙寺。据说双龙寺在山顶上，是清迈最大最好的寺庙。
前半个小时在市区，后半个小时则在山坡上迂回爬升，有当年乘车上莫干山的惊险。双龙寺在素贴山上。原名素贴寺，因为上山台阶很高，据说有300多级，两边又有长龙护卫，故名。它的泰语是：Wat
PhraThatDoiSuthep——意思就是“素贴山上的Phra寺”。不知道“Phra”是否就是龙的意思，但它和Phra
Singh绝对是两回事。后者是市内的帕辛寺。而双龙寺在清迈城外西北的山区。所以，许多人将帕辛寺“Phra
Singh”误认为就是双龙寺。大概没有仔细看两者名字上的差别。
其实，双龙寺虽地处偏远，却更加吵闹。一进山门，就有小贩说着几可乱真的汉语推销商品。双龙夹道的台阶上坐着许多传着民族服装的小孩。如果你对他们照相，就会伸手要钱。这些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城内的寺庙从没见过这种现象。而且，双龙寺建筑并不多。三下两下就看完了。正中央一座金灿灿的七旋塔倒是壮观，却被拍照的游客团团围住（不乏高嗓门的中国人），败煞风景。倒是寺后面一面围栏，视野开阔，并有水雾缥缥缈缈在那里游走，给人别样的感觉。
而且双龙寺需要门票。外国游客和泰国人价格不同。外国游客30泰铢。泰国人大概免费。
见到一老和尚，拄着树枝做的简易拐杖，拐杖上绑着一袋食物，绕着主殿转圈。临走时，则见他在树下喝茶——双龙寺是这些信仰者的心灵去处，我是多余的。
出双龙寺，去布冰宫（PhuPing
Palace）。此为皇帝行宫，作避暑用。在国内见惯了古迹，对这零星的又不让参观的几个小宫殿，并没有什么热情。在修筑了石头小径的高大丛林漫步时，却仿佛得到了慰藉。老皇帝真会享受。在一座偏僻的山里修筑围墙低矮的行宫，可以见得人家对清静生活的珍视。布冰宫门票50泰铢——自然是老外的价格。
下午一两点回城。这次的车费是每人给司机100泰铢。可我们心里知道，这么远的路程，这点钱有些少。有些于心不忍。我们就给他买了两只鸡腿。司机倒是一路微笑、友好。还在适合眺望清迈城的半山腰停下来，专门让我们下车观看。不过，回了市区，人家也丝毫不客气地带我们去各种商场：银器、玉器、泰丝等等。带我们到这些店里，他可以得到一定数额的汽油补贴。这是普吉一名嘟嘟司机亲口告诉我的。最后才来到“伞村”。我的家乡在苏杭之间，对伞并无好奇。走马观花一番。做工也远不比苏杭精巧。不过，卖完伞后可当场让艺人作画，倒也新奇。而且人家的画风与国内差异不小。
傍晚回GuestHouse。稍作休息，去夜市。原来地图上清清楚楚地标着：Night
Bazaar。第一天没有看到，才无功而返。今天一定要走到。清迈的夜市很有名。商品丰富，民间气息浓厚。不过，我更惦记着书店。于是，在夜市吃过简单便宜的晚饭后，和同伴作别，分头行动。他们逛夜市。我逛书店。
路上又发现另一家书店：夜市书店（NightBazaarBookShop）。但店里的书上都盖着另外的章：壁虎书店（GeckoBook
Shop）。每个章上都趴着一条红色小壁虎。书店质量不错。看到菲茨杰拉德翻译的荷马、纳博科夫的《普宁》以及尼采的许多书。《普宁》是纳博科夫的第一本俄语小说，由他本人译成英文，技巧略显生硬。国内早就绝迹，除了图书馆的一些积尘的角落还能找到。薄薄一册。价格却贵得要命，所以，狠心没买。发现拉金两本书：随笔集《必需的写作：多种面向1955-1982》和小说《冬日女孩》。他的文集中的两本。大学时一度很喜欢拉金。可惜他的诗集被桑克译坏了。虽然没见他的诗集《高窗》，但他的原文著作还是让我兴奋。我认定诗是应该尽力读原文的。小说则不是太必须。所以，这次的主要目标是买诗集。好的小说见了很多，可是读翻译的小说应该没多少损失，所以没买。拉金的小说许多人评价很高，可还是把《冬日女孩》割爱了，尽管国内尚未有译本。弄得我现在天天挂念着这本书。《必需的写作》毫不犹豫地买了。价格还最便宜，只有80泰铢。此后在旅馆里一气读了许多页，发现我很容易进入拉金的文字。
随后转入那家洛克罗书店。营业员姑娘已经认识我，热情地打招呼。又仔细淘了一遍，新发现：卡尔维诺的《我们的祖先》、多利丝•莱辛的《金色笔记》（她出乎意料地获得了今年的诺贝尔奖，可我还是不怎么喜欢读她）、罗斯的三本书（一本《再见，哥伦布》，还有两本没有被翻译过）、德里罗的好几本、金斯莱•艾米斯的两本以及凯鲁亚克的两本：《孤独天使》（Desolation
Angels）、《杜洛兹的空虚》（Vanityof
Duluoz），国内两本都未翻译。他的小说充满了颓废和混乱，每次读都让我产生兴奋与厌恶夹杂的感觉。让我的生活和写作短时间出现无所适从。所以，尽管珍贵，却放下了。买下昨天忍痛不买的《普拉斯诗选》（双f版）。昨天一晚上没有忍住着痛，知道自己不买肯定要后悔。为免除后患，买了。
第二天。没有什么安排。早上起得很晚。然后顶着火辣的太阳再去帕辛寺。进了主殿。佛像很大。还有许多善男信女跪着给旁边的和尚献食物，看上去异常虔诚。献完食物，和尚会用圣水为他们祝福。
中午，又溜去书店。见到一家暹罗书店（SiamBookShop）。就在我住的兰特查曼卡路（Ratchamankha
Rd.）上。更喜欢这家。里面一大架子的诗集。我如一只激动的壁虎趴在那里一本本辨认。买到《毕肖普诗全集》（Farrar，Strausand
Giroux出版社）、贝里曼《向布雷兹特里特夫人致敬及其他诗》（Noonday版）、塞克斯顿书信集《镜中自画像》（Houghton
Mifflin版）。竟然买了两个自白派和一个广义的自白派，包括昨晚的普拉斯、前天的塔特•休斯，都是自白派。但是没关系，我喜欢他们，管它什么派的，那是文学史家最关心的东西。毕肖普可是我热爱的诗人。太好了。一本旧书。上有前主人的签名：Thomas
Parker以及干净细致的批注。感谢他从美国把毕肖普带来亚洲。虽然我从上海图书馆复印过此书，可是终究没有原版书好读。这是这次清迈之行最大的收获了。《向布雷兹特里特夫人致敬及其他诗》是贝里曼1968年在1956年版基础上亲自修订增补本。第一次读到组诗《向布雷兹特里特夫人致敬》全诗。写得很好。早在高中对西方诗人一无所知的时候，就在《自白派诗选》、《破碎的主观铜像》中读过塞克斯顿，因为她的自杀，我格外注意。塞克斯顿的书信集里出现了多位活跃在五六十年代诗坛的诗人，比如斯诺德格拉斯、洛威尔、塔特•休斯等等。很少读书信集，诗人的例外。阿特伍德很赞赏塞克斯顿的书信。
此外，有一本《金斯伯格诗选》（厚达上千页。价格也昂贵。800泰铢）。一册金斯伯格与柯索和另外一个不知名的诗人的合集，又觉得收得太少。况且我已经有罗池翻译的《柯索诗选》，挺喜欢罗池的翻译。《W•C•威廉姆斯诗全集》卷一、卷二，都很厚实。头一次见威廉姆斯的诗集，国内似乎只有他数十首诗的译文，那首简单、短小的《红色手推车》有无数版本，名诗《帕特森》却无人问津。里面收有《帕特森》，坐下来先睹为快。要价1200，买不下去。另有一个卡夫卡的大文集，800泰铢。至今没买河北教育的《卡夫卡文集》。这本依又这么贵，穷人与卡夫卡文集总是无缘。找到一本索尔•贝娄《赫佐格》，才100泰铢，喜出望外，结果翻开一看是意大利文。另有《凯鲁亚克书信集》、君特•格拉斯好几本、马尔克斯文集10余本以及罗斯的小说。竟然有乔伊斯的天书《芬尼根守灵夜》，在上海季风书园买到过译林出版社翻印的一个英文版，以及他罕见的批评文集《偶然、批评与政治写作》。尚有英文版的《追忆似水年华》卷四和卷六。这次我暗自定下规矩，只买诗集，小说全部忍痛放下。不然将不堪重负：钱包和行李。
下午去做泰式按摩——“马杀鸡”（Massage）。四个月来一直忍着没做，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如今终于来临了。挑了一家装修得很有泰国风味的店。我与Pi王一间。房间里飘着一股泰国的香味。似乎像肥皂味。很多泰国菜里也有这个味道。给我做的是一名典型的泰国中年妇女（做“马杀鸡”的按摩师年龄一般都不小。如果全是年轻美女，可能会有特殊服务，比较危险）。给Pi王做的则是一名中年男人。会汉语，据他说父母是云南人，从缅甸迁徙过来——在泰国，“缅甸人”近似国内的流行的一个词“打工仔”。我们主要通过他来交流。泰式按摩确实有特色。在按摩师手下，人就像一对活动灵便的骨头和肉，随便他纵横捭阖、扭来折去。下手很重，我这么瘦，被弄得到处生疼，就想着早点结束。看来天生一条不会享乐的命。
做完按摩，出门就是周末市场。清迈的周末市场十分有名。只有周末晚上才有。五点开始。规模巨大。以整条主街兰特查达蒙路（Ratchadamnoen
Rd.）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包括与其平行和垂直的街道五六条。甚至蔓延到街边的寺庙内。数千个摊位。衣服、饰品、礼品、食物。最主要的是有夜市的街道都封锁起来，成为步行街。不像洛克罗路（Loi
Kroh
Rd.）上的夜市，铺子都是背向街道的。街上仍然通车。所以嘈杂、拥挤、炎热。而周末市场则开阔、自在、凉爽。路中间隔一段就是一名民间艺术家。都是用艺术换钱吃饭的。各种乐器。见到一个拉小提琴的小女孩。在拉《欢乐颂》。技法稚嫩了些，见她可爱在帽子里投了硬币。
六点钟，广播里响起音乐。大家全部站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反应过来，是奏国歌。于是也静止站立。无论什么人，听到国歌都会站住。可见国家在他们心里的地位。这个地位是不用挂在嘴上的。我们可以在他们日常生活里随处可见。
清迈以“玫瑰和美女”闻名。在街边见过不少卖玫瑰的。可是还没有怎么见到美女。倒是许多老外姑娘十分标致。今天才发现，原来美女们都躲在家里呢。如今似乎全部出动。满街都是颇于有姿色的。看多了上海那些满脸修饰的美女，见到这些天然朴素的女人，让人心情愉悦。
在清迈已经如愿以偿：大象、寺庙、美女，还有书籍。就等着明天去曼谷了。坐火车去曼谷。听说泰国的火车很有特点。很舒服。于是充满遐想。在泰国的土地上坐着火车游走。想起来就有感觉。
2007.10.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