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斯口中的那个老朋友的朋友,诉讼材料的中间人也曾经是律师,他真名叫库利,他和格雷格·迈尔斯一样曾经卷入那场著名的官司中,但库利涉入不深,在FBI开始案件调查时,他便选择放弃律师执照,远离是非。
迈尔斯和库利在鹈鹕酒店的幽静角落会面,他们坐在小天井中,喝着啤酒,翻阅着一些间谍提供的文件。
第一份文件内容显示克劳迪亚过去七年间去过的地方——包括去的日期,时间,时长等等信息——这个女人很喜欢旅行,而且这些线路开销不菲,她经常匿名乘坐私人飞机出行,有一个名叫菲利斯.图尔班的管家安排所有的事情,同时菲利斯也是克劳迪亚的工作秘书,也是一名拥有执照的律师。她只通过电话安排行程,联系几个熟悉的公务机公司。克劳迪亚法官每周至少有一次乘坐私人飞机出行的经历,飞往纽约或者新奥尔良度周末,身边只有菲利斯.图尔班贴身陪伴。
每年夏天,克劳迪亚都会在新加坡待上两个星期,从这一点上猜测她应该在那里拥有不止一所别墅。长距离的航程她一般乘坐美航头等舱,而短程航线一般都是公务机。每年她至少有三次乘坐私人飞机光临巴巴多斯岛,目前尚不能得知菲利斯.图尔班是否伴随她一起前往新加坡或巴巴多斯岛,但根据间谍分析,当克劳迪亚去往这些地点的时候,菲利斯的手机也同样处于关机状态。这些迹象表明菲利斯也一同前往的可能性很大。一般来说,法官出行,承担秘书职责的律师应该在她的工作岗位上,但菲利斯.图尔班也同样不在工作岗位上。
在文件中,秘书写到:“每个月的第一周周三,克劳迪亚会比平时早离开办公室并前往兔子洞小区,她从未跟任何人提她要去哪儿,但根据秘密安装在她车后保险杠里面的GPS跟踪信息,她所前往的地址是公寓第四区,别墅门牌为1614D,在当地的房地产产权登记目录上,这栋别墅被转卖两次,现在所有权属于一家注册在贝里斯的离岸壳公司。通过这些细节可以推测她是开车去这个地点来收受赌场的现金贿赂,然后再转移部分或全部的贿赂到其他地点;同时,也可以推测,这些钱可能会被换购成黄金、首饰、珠宝和收藏品,因为有些在纽约和新奥尔良的生意人可以通过高价货物的交易来洗黑钱,当然佣金不菲,而珠宝首饰可以很容易的转移到境外。而在疏于防范的加勒比海地区,现金也可以通过常规的隔夜快递运送到世界各地。”
格雷格抬头说到:“我不太喜欢这些推测,这个间谍怎么知道这么多?”
库利回敬道:“你在开玩笑嘛?看看这行程单!过去七年间的事情记得清清楚楚。另外,我感觉这个小子对他们洗黑钱的细节知道的更多。”
“小子?你的意思线人是个男人?”
“不知道,随口一说而已。这个线人是男是女并不影响我们的判断。”
“但他或者说是她,是我们的线人,我对这个间谍一无所知。”
“听着,打住。我们不再讨论这个人是谁,你懂的。”
“知道这么多,收集的这么详细的行程信息,看上去仿佛是克劳迪亚的秘书之一?”
“那个线人也曾经提到过克劳迪亚的其他秘书,她并不信任她的秘书,而且一到两年就会换掉。好啦,不用猜了,这些材料足够提起诉讼吗?”
“当然,这些调查足够这个老女人喝一壶的,这些肮脏的交易暴露出来就信息就像狗屎打在风扇上一样臭气肆逸。你能想象克劳迪亚知道她死到临头那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吗?”
“不要太小看她了,这个女人冷酷而且聪明”,库利说道:“她可以调动一切资源发动反击,她还可以告诉杜博斯去处理这些事情。这个家伙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而你呢?格雷格?你的名字可明明白白的写在文件中,你还需要上庭作证。”
“我用了假名,很难查出我是谁。而且,我也不认识克劳迪亚或者杜博斯,他们也不认识我。在这里至少住着一百八十个格雷格,他们有地址,电话,家庭,工作等等信息。就让杜博斯去查吧,我不相信他能找到我。另外,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驾上我的游艇飘到大海上无隐无踪。那个间谍能够在他们的眼皮子底线隐匿,我也能做得到。”
“好吧,好吧,格雷格,我不知道,也许那个间谍对自己在黑暗世界里扮演的角色而产生的可怕后果估计不足,也许害怕这些人的犯罪行为会给他惹火烧身,总之,我无法知道这个间谍的动机。”
“现在说什么都无法停下了”,格雷格说到:“程序已经启动,材料已经递交,火车已经开始轰鸣了。”
“你很快就能用到这些材料了?”库利翘着腿看着他,抖了抖手中的文件。
“我还要再考虑考虑,我们来捋一捋——就算有证据证明克劳迪亚法官常常和她的同伴乘坐公务机出行,但这一点并不能给她定罪。克劳迪亚的律师会说是菲利斯.图尔班支付了账单,而菲利斯也没什么案底,那么这个证据也没什么用啊!”
“菲利斯在莫比尔经营一家小店,她作为律师,专长是帮人撰写遗嘱,我打赌就靠这些手段她一年挣个万儿八千的了不得了,公务机没小时费用至少三千美金,而克劳迪亚每年至少坐八十小时。作为巡回法官,克劳迪亚每年的薪水是十四点六万美金,这两个人的收入加在一起都不够付油费的。”
“菲利斯.图尔班不在调查名单里,我并不在乎她会不会被调查,我们的目标很明确——克劳迪亚法官,只有针对她我们才能赚到钱。”
“嗯,是的。”
“你多久可以见到一次这位间谍?”格雷格问道。
“不经常,最近比较忙,而且我们必须小心翼翼。”
“这个间谍动机到底是什么?”
“对克劳迪亚刻骨铭心的仇恨,也可能借机发财。反正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动机,我真心希望我们做这个事情不会搞死人。”
斓曦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附近的公寓楼里购买了一栋两居室的房子,距离办公室仅五分钟车程。这些公寓楼设计新颖,美观大方,开盘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斓曦的父亲拥有良好的信用记录,同时妈妈慷慨的给予一定的资助,斓曦支付了大半首付得到这个房子,这是她从父母那里获得的最棒的礼物了。斓曦的父亲已经过世五年了,她的母亲,大家都叫她安女士,已经年近七十,越来越老态龙钟而且变得斤斤计较,安女士活动范围一般就在自己的住宅周边五英里范围内,斓曦和母亲很少见面。
斓曦养了一只法国牛头犬,她叫它弗兰克。自打斓曦十八岁起便没再跟男人同居过,至今还没有谁真正拨动她心头的琴弦。十年前,她有过一个恋人,她爱他爱的热烈,但这个家伙居然和一个已婚女人私奔了,这件事情让斓曦觉得羞辱而沮丧。作为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她现在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每天晚上可以舒适的躺在自己的大床中间,经常把自己打扮的高贵典雅,自己赚钱自己消费,高兴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受其他人影响的去工作,愿意自己做饭便自己做饭,想看什么电视就看什么电视,而她身边的朋友婚姻也不见得幸福,已经有三分之一离了婚,,离过婚的姑娘们都害怕再次承受婚姻的伤害而决定不再结婚;还有三分之一的姑娘们依然在困苦的婚姻生活中纠结挣扎考虑是不是尽快离婚;剩下的菇凉们婚姻情况还好,但她们同样在纠结是继续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是辞职去生孩子。
相比之下,她喜欢继续这种没心没肺的生活,她丝毫不像其他人认为的那样没有伴侣会导致寡寡欲欢。凭什么自己的幸福需要由婚姻来决定呢?她并不像其他人假设的那样孤独,如果她从没哟爱过一个男人的话,又从何谈起错过呢?当然,家里不间断的催婚也让她不厌其烦,每次跟她妈妈和姑妈交谈都会快速止步于此。
“谁说我一定着急结婚?”这是她的标准回答。她倔强的否认,不过大多数时间她避而不谈,她单身并快乐着,但却因为没有结婚而被家人同情,她妈中年守寡,她姑父脾气暴虐,斓曦很奇怪为什么长辈会觉得结了婚就会生活的更好?
当然,处理别人的误解也是单身生活的一部分,斓曦也常常聊以**。
她给自己斟上一杯清茶,准备回顾一部经典电影来打发时光,现在大约晚上十点,她略觉疲惫,突然想起萨德兰刚发了两份邮件,不如在就寝前打开浏览一下,也算是个消遣,在她印象中萨德兰的邮件一般来说沉闷冗长,非常有利于睡眠。
第一份邮件的标题是:“印第安塔帕科拉:事实,数据及轶事”。她接着读下去:
人口:具体当地人口数量没有官方数据,塔帕科拉原住民(备注:“原住民”这个词在政治上是正确的,是由愚蠢的白人创造的,他们觉得用这个词更好,而实际上当地人把自己称为印第安人,并嘲笑我们这些不这么认为的人,我有些扯远了),根据当地的一些数据表明,2000年登记的原住民为四百零二人,直到2010年也仅为四百四十一人,人口幅度变化缓慢。但随着赌场业的兴起,人口增幅快速上涨,越来越多的人想方设法成为塔帕科拉的原住民,这种印第安人的自豪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一切当然不是毫无来由,根据小马切先生的陈述,每一位成年原住民每月可以获得五千美元的分红,这些细节很难查证,因为所有获得利益的人都会守口如瓶,这件事情也从来没被报道过,一旦成年女性结婚,她的分红将会神秘的减半发放。
这些分红很大程度上在部落内部进行分配,资金来源属地赌场,每个区域的分红都不尽相同。举个例子来说,曾经在明尼苏达州的某个印第安保留区的赌场,一年的分红额度大约有一个亿美金,而当地仅有八十五名原住民,所以每个人的月度分红高达一百万美金,这些信息是真实并有据可查的。
目前在美国有五百六十二个印第安保留区,其中有两百多个区域经营了赌场,还有一百五十多个部落正在申请等待获批。现在联邦政府颁发许可证越来越谨慎,获得牌照的可能性变得渺茫,因为越来越多的反对者认为印第安保留区的部落热衷于对自己部落历史认同的目的仅仅是对赌场创造财富的渴望,这些许可证不但没有解决文化冲突,反而加大了当地的贫富差距。
同其他地方一样,在塔帕科拉建成赌场后,各色人等都来宣称自己是当地的原住民或者是原住民的亲戚,于是部落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委员会来调查血缘宗族关系,委员会规定至少有八分之一的塔帕科拉原住民血统才能有权力享受分红,这个规定导致的许多暴力事件的发生。
发生在塔帕科拉的部落内冲突和其他地方并无二致,根据七年前当地报纸的一份报道,部落委员会决定进行四年一度的议员和执行官选举并将此形成制度。除了酋长以外一共有十个议员的席位,一直以来酋长对部落内所有的事情都享有决策权(但赌场的事情有所例外),酋长的年薪高达三十五万美金,由于权力不被约束,他常常会任命自己的家庭成员和亲信来担任各种行政职务,每个被任命的家伙都会收入不菲。因此,选举的过程异常激烈,充满了对选票造假和恐吓的指控,各方势力你死我活(都是跟其他地方所谓的民主选举学的),最终结果是赢家通吃。
现任的首席执行官名叫埃利亚斯.卡佩尔(顺便说一句,现在很少有人使用这种古老的带有浓郁种族色彩的名字),埃利亚斯.卡佩尔于2005年当选并且连任,不出意外的,他的儿子也是议员之一。
这个部落在资金的使用方面还算明智,他们设立了一所艺术学校,建造一座设施完备的诊所,点缀一些户外的休闲场所;同时新设了托儿所,修缮了道路,做的比一般的政府机构还高档;如果原住民高中毕业后去读大学,所需的学费当地部落承担;区域所有的教育,包括食宿均免费;同时他们还设立基金用来打击毒品交易。
塔帕科拉印第安保留区制定了自己法律,这些法律并不完全按照联邦法律的法理来制定,这个部落有一名警官,他的工作方式很像县治安官——他拥有良好的警用装备全职维护治安,同时部落还有一个严格执法的缉毒部门。(尽管他们三缄其口,但执行官和几个议员显然不介意透露强有力的执法有利于他们管理部落的事实,这是他们最喜欢的话题之一)。他们有一个部落法庭,任命了三个法官用来解决部落家长里短的事情,法官由首席执行官提名,由议员组织议会来集体任命,当然,这里有一座监狱,还有一个专门关押长期罪犯的惩教设施。
总的看来,塔帕科拉目前的官僚体系可以有效的阻止冲突。这些年来,《彭萨科纳新闻小报》以及《塔拉哈西民主党报》的一些记者希望窥探一些八卦信息,他们想知道部落到底有多少财产或者在内部斗争当中哪个派别占了上风,但报出的料都是寡然无味。很明显,无论内部斗争如何激烈,塔帕科拉的原住民对外都守口如瓶。
通读了这些资料后,斓曦想这些资料果然有助于睡眠,什么都好像说了可又什么都没说,她打着哈欠换上睡衣,正在庆幸没人打搅可以睡个好觉。
电话响了,她懊恼的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了,电话那头是雨果。
“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好事。”斓曦接通电话说到。
“对不起,那可让你失望了,我需要你的帮助。维娜已经快累死了,我也差不多了,我那个小家伙没人照看,维娜不想我妈过来帮忙,只能求你了。”
“好吧,我等会过去。”
这是雨果生了这个孩子之后第三次请求斓曦帮忙了,而且每次都在半夜打的电话,斓曦在带孩子方面非常擅长,有她在的时候雨果和维娜还能有空坐下来吃个晚饭,但一夜的保姆工作也让斓曦无法睡眠。
她草草换上衣服,拍拍弗兰克的脑袋示意这只法国斗牛犬看家,留下一脸懵逼的狗狗,她驾车穿过行人稀少的街道,二十分钟来到雨果家里。维娜抱着孩子过来开门,满脸都是歉意:“孩子可能有点肚子疼,”她小声的说:“这个星期已经去了三次医院了,看上去她一时半会也不会睡。”
“孩子的奶瓶在哪里?”斓曦一边问一边从维娜怀里接过孩子。
“在咖啡桌上,对不起,房子太乱了。”维娜舒了一口气,因为斓曦的及时赶到,她激动的眼睛都湿了。
“不要这么说,维娜,快回房间吧,好好睡一觉,明天会更好的。”
维娜感激的亲了亲斓曦:“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维娜的身影消失在门廊中,斓曦听到她轻轻关上卧室门的声音,一切安静下来。她抱着孩子在杂乱的房间里轻轻的踱步,轻轻哼着歌,努力让孩子入睡。但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孩子又哭闹起来,斓曦将奶瓶塞到孩子的嘴里,把孩子放到摇篮中,轻轻哼着摇篮曲微微晃动着摇篮,半个小时后孩子终于睡了。斓曦轻轻的起身,把奶瓶从她嘴里拿走,在那瞬间孩子皱着眉头,坐立不安,仿佛在酝酿下一场哭闹,最终还是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斓曦来到厨房想给自己倒杯水,但她被厨房的混乱吓了一大跳,水槽中堆满了油腻的碗筷、碟子,灶台上摆满了锅碗瓢盆和需要收拾的食物,桌子上到处都是空着的食物包装盒、纸袋子、脏兮兮的衣服,真该找时间好好整理一下了。
斓曦回到客厅,这一刻她才感到身体才是自己的,她庆幸自己依然单身,没有被这些家庭琐事缠身是多么的幸运哈!她打了个盹,朦胧中听到孩子在愤怒的大哭,一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一刻,她慌忙起身继续来安慰孩子,又周而复始的将奶瓶塞到孩子的嘴里聊以安慰,等到一切安静下来时,已经接近凌晨六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