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了,从加拿大来的季节性度假客人将要来这儿度假,拍岸浪花酒店正在做着准备。目前是淡季,酒店大堂安静萧条,游泳池和停车场基本是空的,克莱德.维斯特伯乘坐电梯上三楼,他要去查看一下酒店的房间的改造,在电梯就要关门的时候,一个男人快速闪进来,他按了六楼的电梯按钮,冲着维斯特伯笑了笑。当电梯开始上行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我们花几分钟交谈一下好吗,维斯特伯先生?”
维斯特伯打量了一下对方,问道:“你是这儿的客人吗?”
“是的,住海豚套房,我叫艾力.帕切科,在FBI工作。”
克莱德低下头来,目光看着对方的鞋子,帕切科这时取出徽章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FBI到我的酒店来干什么?”
“我花了一大笔钱定了个套房,我们在这个房间里聊一会。”
电梯在三楼停下来,但克莱德没法下电梯了,电梯门关上,然后接着往上走。
“我现在很忙,先生。”维斯特伯想逃避。
“我也很忙,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维斯特伯耸耸肩,他跟在帕切科后面在六楼下了电梯,看他打开海豚套房的房门。
“你喜欢这个酒店吗?”维斯特伯问道。
“可以,不错。但客房服务差了点,今天早上我在洗手间发现了个死蟑螂。”
房子里坐着三个男人,都穿着短裤凉鞋,还有一名穿着网球衫的漂亮姑娘,这些人都是FBI的特工,那位姑娘就是丽贝卡.韦伯,官方助理律师。
维斯特伯环视这几个人,他隐约觉得来者不善,他说到:“呵呵,我还没准备好参加你们的聚会,先生们女士们,我是不是应该请你们离开我的酒店?”
帕切科笑了:“当然,我们非常想离开这里,当然你要跟我们一起走,带上手铐和脚镣,然后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你自己酒店的大堂,像游街一样走在你的客人和你的员工中间,我们甚至可以安排开一个现场的新闻发布会。”
“我被逮捕了?”
“当然,罪名是顶级谋杀。”
他脸色立刻变的苍白,膝盖不住的打颤,他摸索着找到一张椅子,扶着椅背颤抖的坐下,阿奥看着他,随手递给他一杯水,维斯特伯大口的喝下,拼命的喘着粗气,他眼珠向上翻一个个挨个渴求般的看着这些特工,像是在寻求帮助,如果他无辜的话,就不是这种表现了。
他还在绝望的辩解:“没这回事!”但是没人在乎他的辩解,在FBI特工的眼里,这个人已经死了,他从现在开始不再有希望。
丽贝卡将一些文件放在他面前:“这是封好的起诉书,昨天由塔拉哈西市联邦陪审团签发,起诉你特级谋杀,你将会面临死刑判决,你雇佣杀手杀死了雨果.哈奇先生;雨果.哈奇先生的死亡同你的行为有直接关系;同时你跨州用现金购买了一辆用于谋杀的重型道奇皮卡;这不是个明智的举动。”
“不是我干的!”他喃喃的说:“我发誓。”
“发誓是必须的,克莱德先生,但现在没什么用。”帕切科平静的说。
“我要我的律师。”
“没问题,我们会给你找一个的,不过现在,第一步是要在这签字,来,做这。”桌子很小,而且是圆的,只有两张椅子,维斯特伯坐在一张椅子上,帕切科移步走到他对面坐下来。阿奥和另外两个人站在帕切科身后,尽管他们穿着高尔夫球衫、短裤,露着小腿,但这种威慑的力量依然令人生畏。
帕切科说到:“在我们下定决心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没有过犯罪记录,是吗?”
“是的。”
“所以,这是你第一次犯罪?”
“我想……是的。”他从喉咙里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看上去他有些疑惑,眼神在几个人身上转来转去。
帕切科按照法律惯例将维斯特伯拥有的权利一条一条的读给他听,然后将这份文件递给维斯特伯,他一边读一边摇头,脸色渐渐的恢复点血色,他接过帕切科递给他的笔,在底下签字。
“那么,现在我有权利打个电话吗?”他问道。
“当然,但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们一直在监听你的电话,超过三天了,你至少有两部手机,如果你用当中一部来打电话,我将会知道你讲话的所有内容和通话对象。”
“什么?”维斯特伯惊恐的说。
丽贝卡取出另外一份文件放置在桌子上:“这是由美国地方法官签署的窃听令。”
帕切科显得一份悠闲的表情说到:“看上去你的苹果手机一般来说是处理私人事务的,而另外一部酒店报销的洛基亚是工作时候用的,你会跟你的女朋友煲电话,泰米·詹姆斯女士,她是猫头鹰餐厅的服务生,而且我确信你妻子不知道这些。”
维斯特伯彻底说不出话,他和詹姆斯女士的婚外情的泄露居然比他买凶杀人这件事给他的打击还大?也许吧,他看上去明显大脑停摆了。
帕切科,嘲弄般的看着他,停了几秒钟后接着说:“顺便说一句,我们也获准监控泰米·詹姆斯女士的电话,但你不是她唯一的情人,她还和一个叫伯克斯的人上床,哦,还有一个家伙叫沃尔特斯,这是我们知道的,也许还有其他人。但我希望你尽快忘掉这个女孩,因为你在也没有机会去抚摸她那温暖苗条的身子了。”
维斯特伯的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旁边一位特工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他从旁边抽出一个塑料袋:“这儿。”维斯特伯转过身大口的干呕,他的脸涨得通红,堵着嘴,喘着气,最后终于吐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恶心的背过脸去,他一口一口的将早餐吃的东西都喷了出来。维斯特伯低着头,用手背擦了擦嘴,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呻吟。又一名特工给他拿了块湿毛巾,让他再清理一下自己的嘴巴,他坐了起来,咬紧牙关,仿佛坚定信心,知道自己决定下一步要干什么。
呕吐物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帕切科皱了皱眉头,一位同事将袋子提到洗手间去。
阿奥向前上了一步,他嘲弄般的看着维斯特伯说:“另外,我还有你过去两年内所有的通话记录,我们一个一个调查可疑的号码,我们有理由相信背后的指使者是一位名叫杜博斯的人,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电话号码。”
一重接一重的打击让维斯特伯快停止呼吸了,他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桌子对面的帕切科,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我——需要——律师。”
“你需要请谁当你的律师呢?”
维斯特伯现在已经无法思考了,他闭上眼睛,努力从脑海中翻找自己熟悉的律师的名字,尽力找出谁可能救的了他。但他在生意中认识的都是产权律师;曾经认识过一个破产保护律师;一个帮他和他前妻打离婚官司的离婚律师;他平静些,让混乱繁杂的思绪安静点,调匀呼吸,说出一个人的名字:“盖里.布林戈顿。”
帕切科耸耸肩:“好吧,你打电话给他,希望他能接你的案子。”
“我没他号码。”
“没事,我们查得到。”一名特工敲击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他报出一连串的号码但维斯特伯手抖动太厉害拿不住笔,他直接在电话上输号码,连续错了三遍。终于拨通了电话后,秘书告知他布林戈顿先生正在开会,他决定一直在线上等。维斯特伯看了看帕切科问道:“我能够单独跟我的律师通话吗?”
帕切科说:“你想这些干什么?我们能听到你所有的谈话,我们有权力监听,这你都知道。”
“求求你……”
“好吧好吧,反正这是在你的酒店,你可以去卧室打。”帕切科带着他走进卧室,但依然跟他呆在一起。电话接通了,帕切科饶有兴趣的听着维斯特伯磕磕巴巴的做自我介绍,这两人应该没见过面。维斯特伯想尽快把他的窘况告诉对方,而布林戈顿先生,秉承着律师的严谨,一个接一个的问问题。帕切科站在身后,维斯特伯顾及着特工的监视,很难完整讲清楚:“不,不,哦,是,是,沃尔顿堡,在一个酒店里……是,是,哦,有起诉书……是联邦的……,但是……你在听我说话么?我需要你立刻到这儿来。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律师费?没问题,多少……你开玩笑吧……是,是,联邦顶级谋杀……现在,一个联邦特工就在我身边,是,是,他能听到……好,好……”
维斯特伯转头跟帕切科说:“律师说请你离开这儿。”
“去他妈的,我就在这。”
维斯特伯接着对电话说:“他说去你妈的,看,你说,就今天,你要我付多少钱,你知道的,我现在需要你,你要给我些建议,在他们带走我之前……啊,喔,怎么这么贵?……好,好……我知道了……好,快点啊!”
维斯特伯挂掉电话说:“他说他一个小时内过来。”
“我们不急,克莱德,事实上,这房间我们定了两天,就算是淡季,这价格也不便宜。”
他们回到客厅,阿奥和其他两个特工正在三脚架上放置摄像机,帕切科说:“好的,现在,克莱德先生,现在我们不是执行审讯程序,我们就在这等你的律师,你们见面结束后我们就要把你带走。但是安全起见,现在要视频记录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们不希望有人宣称我们违法了米兰达警告,是吧?在我们等待律师这段时间,有些视频要给你看,你可能很感兴趣。”
维斯特伯坐在桌旁,帕切科依然坐在他对面,桌子上摆了一个手提电脑,阿奥按下播放键,帕切科说:“看,这段视频显示有人在福林镇偷车,就是那辆道奇重型皮卡。这事你是知道的,因为8月22日,你在彭萨科拉镇东边的一个酒吧里用现金买下它,而此时此刻,年轻的福尔曼先生就坐在你的皮卡上,你还给你的车换了个佛罗里达州的假牌照,看看啊,别漏掉什么细节。”
维斯特伯眯着眼睛盯着屏幕看,看到第二遍的时候,他问道:“是谁拍的视频?”
帕切科举起手:“呵呵,打住!现在是你审问我吗?我们还没开始审问你呢!乖乖的等你的律师吧,我只是告诉你一些信息而已。也许这些信息让你知道如何去做决定。”
阿奥打开第二段视频,就是杂货店门口的那一段,当克莱德.维斯特伯看到自己停车下车这一段的时候,他腰再也直不起来了,皮肤松弛,干呕几声,几乎昏厥,脸色发白,声音微弱而颤抖,维斯特伯已经心如死灰,帕切科一套漂亮的组合拳迅速KO了他。
帕切科还不满足,继续补刀:“你是多蠢啊,居然在杂货店门口停车,看,拍的多清晰。”
阿奥把第二段视频放了两遍,然后问道:“你还想看吗?”
维斯特伯点点头,瘫坐在椅子上。帕切科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我这还有一段时间很长的视频,我相信你一定感兴趣,几天前,我们和那个小伙子福尔曼深聊了一段时间,你还记得他吗?奇克.福尔曼?”
“我不想说话。”
“好的,现在我告诉你,我们把那个孩子揍了一顿,他吓坏了,然后他开始唱歌,我的意思是他真的唱歌了,不是双关语。阿奥,放点音乐。”
奇克被打肿的脸显示在屏幕上,他在电脑里发誓要讲真话,这一小段视频大概五六分钟的样子,维斯特伯专心的听着,他的生命一分一秒地流逝。
盖里.布林戈顿律师到了,联邦调查局有他的档案,里面的介绍不太让人印象深刻。他大约四十岁,就像一个普通的火腿蛋街上的皮条客一样,他在两个街边广告牌上打着他的律师服务广告并附着本人的照片,他渴望接到有利可图的汽车事故这一类的案子,但日常来源基本是靠基本律师文书工作以及中级别的毒品案件。他在广告牌上的形象是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律师,腰身纤细,头发浓密,显然是为了广告和自我目的而ps的。在现实生活中,他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衣服,衣服在他的肚子周围一圈一圈地系着,头发乱蓬蓬的,灰白而稀疏。漫不经心的自我介绍后,他带着他的当事人进了卧室,两个人在里面窃窃私语了一个小时。
这段时间里,帕切科叫了一些三明治送到房间来,他想把账记在酒店经理的头上,但考虑了一会还是放弃了,现在还是谨慎为妙,不要节外生枝。
两个人回到客厅,看上去两个人都气不顺的很,帕切科给两人递上三明治和香蕉,布林戈顿律师抓起来就准备吃,维斯特伯无精打采的摇摇头。
帕切科问道:“我们现在可以带他走了么?”
布林戈顿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混混的说:“我建议我的当事人不要回答你们任何问题。”
“好的,但我们到这儿来不是在这提审他的。”
“那你们想干什么?”
丽贝卡.韦伯端坐在一个小沙发上,正在滑动着一个工作PAD,这时她接过话头:“现在,我们希望你的当事人跟我们达成一项协议,他需要在法庭上认罪,随着事情的进展,你的惩罚会逐步降低,你的罪行可是顶级谋杀罪名,理当判决死刑,但我们会帮助你将惩罚降低到最小的程度。”
“小到什么程度?”布林戈顿问道。
“从入狱二十年开始计算,根据他配合的程度酌情减刑,配合不好的话,你的当事人就要在监狱里等待死刑了。”
“什么样的工作呢?”
“做我们的内线,给我们提供证据,我毫不怀疑你的当事人能够做这样的事情,因为他本身就是这个黑手党团伙的成员,他必须帮我们扔下鱼饵,制造一些机会,诸如此类这样的事情。”
维斯特伯盯着丽贝卡,他眼神里透露出内心的极度恐惧。
帕切科接着说:“简单来说,我们要利用你的当事人一举剿灭那个名叫‘边境’的黑手党。”
“那么,我当事人的回报是什么呢?”
丽贝卡说到:“也许能够减刑到在监狱里待五年,我们认为是有可能的,当然,最终还得看法官的判决。”
帕切科说:“嗯,五年,然后出狱,在证人保护计划的环境下生活,还是在监狱里天天等待着死刑的执行?自己选一下。”
“不要恐吓我的当事人。”布林戈顿软绵绵的说到。
“这可不是恐吓,这是事实,这可以顶级谋杀罪,官方公诉律师轻而易举的证明这一点,我们开出的条件再好不过了。”
“好吧,好吧。”布林戈顿律师一口吞下整个三明治,一边咀嚼一边说:“让我看看这些视频。”
下午四点三十,布林戈顿律师和维斯特伯又回到卧室开会去了,外面的人安详而无聊的等着他们,清洁房间的人要进来打扫房间被帕切科阻止了;丽贝卡打着电话;阿奥在沙发上小睡;另外两名特工在小桌子上玩着纸牌;他们让两个人有足够的时间去沟通,如果有必要的话,通宵达旦也没问题。如果维斯特伯不同意达成协议,那么将会被带回塔拉哈西市接受进一步的审讯,他们没什么可选的。
两人出来了,布林戈顿将自己的外套挂在门把手上,他穿着红色的吊裤带,系得紧紧的免得裤子掉下来。他趾高气扬的渡步到客厅中间,就像宣誓一般的大声说:“我和我的当事人进行了充分的沟通,对他的指控相当有力,他被判无罪的可能性似乎很小,他希望不要在监狱里待这么长时间。”
维斯特伯仿佛在这一瞬间老了十岁,他面色苍白,似乎已经萎缩到没有生命的状态。他眼神躲闪,避免同屋里任何一个人对视。特工们正密切地关注着他,在最后一次两人去卧室密谈的时候,他们讨论过,都表示对维斯特伯这个人并不放心。放长线,掉大鱼,目标是杜博斯,对付这样的目标是需要勇气和专业水准的,维斯特伯,现在这副弱鸡的样子,不太是恰当的人选。特工们一开始很喜欢他的硬汉作风,但现在,这个家伙的信心被击溃了。
但是内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他们遇到更加不可靠的事情多了去了。
布林戈顿律师最后问道:“那么,现在怎么做呢?”
丽贝卡重复了一遍:“他被指控作为黑手党成员而犯下顶级谋杀罪的罪行,这个指控需要看他下一步的工作我们再酌情处理,如果他接受,最终我们会向一级法院求情,努力游说法官给予轻的量刑。但如果他再做一些愚蠢的事情,比如逃跑或者告密什么的,我打赌他一定会死于死刑的执行。”
“是的,这也是我的意见。维斯特伯先生,你如何做决定呢?”
维斯特伯软软的抬起自己的双手,投降般的苦笑着自嘲:“我?我还有的选吗?”